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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再现之决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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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 12:34: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楔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二十二年前
    陈俊祎不合群。
    他并不是性格乖张、难以亲近,可不知怎得就是不讨人喜欢。也许是因为瘦
弱矮小、其貌不扬,也许是因为说话声音不像同龄孩子一样清脆明亮。陈俊祎的
舌头转不灵活,所以听上去粗哑别扭。而且,他看人时总喜欢微眯着狭长的眼睛,
懒懒的、肆无忌惮打量,让人很不舒服。所以,即使他成绩优异、有个聪明的脑
袋瓜,却并没有为他的社交生活帮上忙,反而让他更显另类古怪,与众不同。
    “下星期数学单元考,我想在家温习功课。”陈俊祎看着正在梳妆打扮的母
亲,小心翼翼说道。
    今天是周末,父母原本答应他一起看航展,可没想计划临时有变,而且还是
他最不喜欢的走亲戚。陈俊祎的太爷太奶奶仍然健在,逢年过节家人都会聚在一
起,平常更挡不住互相窜门做客。自从太爷在微信里建了个亲戚群,互相联系更
加紧密。大人在一起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陈俊祎坐在一边,虽然礼貌懂事,但
毕竟少年心性,总会觉得万分无趣。虽然他有很多同龄堂、表兄弟姐妹,但他们
向来和他玩不到一块儿,所以陈俊祎非常不喜欢这些聚会,平时遇到这种事儿,
都是能躲就躲。
    赵芸哪能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不理会他的借口,只是说道:“你知道这对
三奶奶、三爷爷很重要。”三奶奶五年前被诊断癌症,预后很不理想,幸运的是
经过手术和一系列治疗,竟然过了五年这个坎儿,三爷爷租了个度假山庄,盛情
邀请亲戚朋友庆祝一番。
    “航展月底才会结束,我们还有下个星期。”坐在一旁的陈益行看着儿子万
般不情愿的样子,宽慰地说道。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如果全是家里人也
罢了,偏偏还有很多宾客朋友到场,活生生把这次纯私人的家庭聚会搞成个社交
活动。没办法,三奶奶娘家有个侄儿也会来,这个侄儿现如今在政坛如鱼得水、
势头正盛。三爷爷这么做,不光是因为和老伴儿伉俪情深,还得顾着老伴儿在陈
家的面子、以及三奶奶娘家那边的面子。
    “我们准备的礼物你要看看么?”赵芸和陈益行心照不宣互看一眼。
    “不用,你办事我放心。”陈益行挥挥手不在意地说,低沉温暖的声音听起
来宏亮清晰。
    陈益行在公安厅位处正厅级,工作繁忙,家里的事全靠贤内助赵芸。赵芸有
卓越的组织能力,把妻子的职责做得相当完美。赵芸很少要求她丈夫做些什么、
或将问题抛给他,遇到事情总是先自己解决,需要帮助时也会和丈夫心平气和商
量。他们彼此依靠,但也保持各自独立、愉快相伴,很多时候不只是夫妻,更是
彼此熟悉、值得信赖的朋友。
    陈俊祎沉默下来,知道这次躲不过,只能任命地接受自己将要度过一个无聊
的周末。他听着父母轻松聊天,将他们之间的默契看在眼里。十二岁的陈俊祎已
经知道自己有这样一对成功、恩爱的父母很幸运。他心想,无聊的周末算什么,
没人待见也无所谓,父母好,对他好才是最重要的。
    来到度假山庄,父母很快投入到人群中,招呼客人、介绍朋友。陈俊祎随着
父母和亲戚朋友打了一圈招呼后,非常识时务地选择坐在角落看书。五月的天气
阳光明媚,空气清朗透明,天空晴得像蓝色颜料,云朵随风缓缓浮游着,遮住了
太阳,光线却仍然从云里射下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
    今天他带了一本《哈利波特》,没人对看书有兴趣。几个大孩子商量着去湖
里划船,陈俊祎认出自家的两个表兄,还有他们的朋友,以及一个小尾巴。小尾
巴名字叫苗菲,是里面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女孩子。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
脸蛋微微透着淡红,两条柳叶眉又细又长,微卷的黑发用一条绸子发带束在耳后,
透出一股聪明伶俐的劲儿。陈俊祎记得抵达度假山庄时,母亲提起过她,苗菲是
小婶儿的堂妹。三奶奶也姓苗,当初还是三奶奶将小婶介绍给小叔的。
    苗菲拉着哥哥不撒手,一个劲儿嚷着:“我也要划船。”
    几个男孩子显然对带她不感兴趣,好言拒绝道:“你太小,划船不能带你。”
    “我不小,我要和你们一起划船。”
    陈俊祎可以看出其他几个人在强忍耐心和耐性,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在旁边
喊了一嗓子:“你知道霍格华兹吗?”
    几个人都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男孩子很快反应过来,推搡着苗菲,假装惊奇
地说:“哇,一定很有趣,你去看看啊!”
    “霍……什么?那是什么?”苗菲果然上当,她眯起眼睛和嘴巴,集中注意
力想要重复霍格华兹这个词儿。
    苗菲的表情很是滑稽,陈俊祎必须忍住,才能尽可能不笑出声。他扬扬手里
的书,说道:“霍格华兹是《哈利波特》里的一间魔法巫术学院。因为这个学校
被许多魔法和咒语保护起来,所以普通人看到的只是废墟,可如果是会魔法的人,
就能看到那是一个古怪的、而且非常吓人的城堡。”
    陈俊祎刻意放慢语速,抬起头看她,忽然发现苗菲的眼珠漆黑无比,仿彿瓷
娃娃一般。他有片刻的愣神,才接着说道:“这个城堡很大,像个石头墙垒起来
的长方形大盒子,一排又窄又长的彩色玻璃窗,高高的屋脊和坡屋顶,还有圆筒
似的塔楼和尖尖的屋顶。城堡坐落在湖边,湖里有美人鱼,还有巨型鱿鱼。巨型
鱿鱼不会攻击人类,而且如果学生不小心掉到湖里,还会充当救生员。”
    苗菲听得很认真,甚至蹲下来捡了块石头开始按着他的描述将城堡画出来,
让陈俊祎意外的是,虽然只是简单的勾勒,但大体形象却神似插图画中的样子。
他带着一丝惊讶,小丫头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竟然有这样的才华。
    就在他说话这当口,几个男孩子立刻悄悄溜走。直到陈俊祎提到湖,苗菲才
想起刚才划船的事儿。她抬头张望,注意到他们已经走远,终于意识到被骗了。
苗菲的目光回到陈俊祎身上,她眯缝着双眼,仿佛在蓄积力量向他发脾气。
    “你故意的,是不是!”
    陈俊祎赶紧解释:“他们担心你会晕船,或者掉到水里。”
    “我从来不会晕倒,也不会掉到水里。”
    “那几个人划船的话就说不定了,要不然我干嘛不去呢!”
    苗菲听出他话里暗藏讥讽,“你是说他们划船很烂了?你划得很好么?”
    “我不划船,”陈俊祎摇头说道:“我将来要当警察。”
    苗菲不再嘟着嘴,生气的表情也跟着消失。她满脸钦佩地说:“你是说戴枪
抓坏人?哇,真了不起。”
    陈俊祎难以自制地露出热切,“那当然,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
    “小五,你干嘛呢?”一个熟悉声音在不远处喊道。
    陈俊祎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来人是他的堂哥陈俊伟,比他大五个月,一个
非常讨厌人的家伙。如果其他孩子不喜欢陈俊祎还只是漠视疏远,陈俊伟就是他
的魔星。打从知道对方的存在开始,陈俊伟就开始欺负他。小五就是他起给陈俊
祎的外号,时刻提醒他两个人中谁是老大。
    陈俊伟走上前,夺过他的书翻了两页,发现上面的名字,立刻恶狠狠说道:
“你拿我的书干什么!”
    陈俊祎争辩:“那是我的书。”
    “去你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陈俊祎鄙视地打量陈俊伟,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认识我的名字也罢了,
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
    “你在说什么?找打是不是?”陈俊伟卷起书,砸到他的脑袋,掉到了地上。
    陈俊祎站起来退开半步,弯腰拿起书擦去污垢,这才说道:“陈俊祎. ”
    陈俊伟的脸上看上去仍然没有一点儿反应。
    陈俊祎知道他没明白,白他一眼,耐心解释道:“陈俊祎,我的名字。”
    陈俊伟终于反应过来,小脸蛋由白变红,“你在教我么?让我来教你吧!”
    陈俊伟捏起拳头朝他肚子猛击,陈俊祎挡了一下,但陈俊伟高大结实,只是
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哼’,立刻继续回击。陈俊祎没有准备好,反应也不够快
速,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一屁股做到地上。陈俊伟趁机将他推倒,然后跳到陈
俊祎身上,开始朝他挥舞拳头。
    陈俊祎咬着牙不作声,硬生生挨着。他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
一次在陈俊伟手下留下黑眼圈和流血的鼻子。他听到站在一边的苗菲大声嚷嚷,
但他耳鸣轰轰,呼吸困难重重,只能努力保护自己。也许是叫喊没能让陈俊伟停
下拳头,苗菲跑到跟前,使劲儿朝陈俊伟身上拳打脚踢。虽然陈俊祎被揍得狼狈
不堪,可滑稽的场面让他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
    苗菲很快意识到她胳膊腿上的那点儿劲儿根本不算什么,于是乎整个人扑到
陈俊伟身上。陈俊伟举起手臂遮住自己,同时身体前倾,像是被苗菲的重量压得
歪斜,又像是想挥手推开她。陈俊祎不确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陈俊伟的这个
动作显然很有力量,苗菲倒退三四步坐到地上。她的手捂在嘴巴上,上面还有片
片血迹。
    陈俊伟也看到了,陈俊祎是他从小欺负到大的,揍成什么样他都没负担。可
苗菲是陈家请来的客人,受了伤、流了血,那可不是说句对不起就能完事儿的。
像所有知道自己闯祸的孩子一样,陈俊伟站起来立刻高声宣布:“我什么都没做。”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跑走,陈俊祎忍着身上的疼痛来到苗菲旁边,狠狠说道:
“这个混帐王八羔子,他最起码也该看看你伤着没!”
    他的目光转回苗菲,关切问道:“你还好?”
    苗菲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将手拿开,露出一口珍珠般排列整齐的牙齿。她的
大拇指试试门牙,扭着小脸儿说道:“我的牙痛。”
    陈俊祎离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到她鼻梁上的两颗雀斑,以及嘴角一颗非常小
的美人痣。他仔细检查,发现那里并没有血迹,估计刚才陈俊伟的指关节或肘部
撞到她,让他也受了伤,血迹一定是他的。
    陈俊祎小心揉了揉她的牙床,“看样子还好,希望一会儿就不痛了。”
    苗菲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小心看看四周,低声说:“混帐王八羔子。”
    说完,她就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刚才在眼眶里蓄积的泪水让她的眼睛更显漆
黑明亮。
    十二岁的陈俊祎坠入爱河。
    当然,他也可能没有坠入爱河,陈俊祎无从知晓。
    之后不久,苗菲的父母就因为工作调动举家南迁,他从此再没过她。
    一. 这么多年,你的口味竟然一点儿没变。
    现在
    ‘麒麟’的大厅充满人声笑语,但陈俊祎却充耳不闻。他纹丝不动站在大厅
一角,内心燃着不愿承认的怒火,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微颤的双手不自觉
紧握成拳头。
    陈俊祎用最大的自制力,才使自己不至于爆发。他怎么也没想到,事隔多年,
竟然在董大志的健身房再次见到苗菲。她看上去棒极了,一头浓密的秀发看似随
意地用发夹夹起,亮丽的发丝从发丛中松落,其中一缕垂下眉际飘过脸颊,落在
挺直娇小的肩膀。相宜的淡妆、精心佩带的耳环,细细的短款项链修饰着粉颈,
再加上一身时髦的白色裙装,那个曾经清纯可爱的姑娘已经出落成一位成熟干练
的职业女性。
    站在苗菲左手边的长者是老徐,陈俊祎和他不在一个部门工作,也很少打招
呼。然而,右手边的人却是他万分熟悉的陈俊伟。对于他来说,陈俊伟小时候是
个讨厌的男孩儿,长大后也是个相当讨厌的男人。从小到大,陈俊祎没少挨过他
的拳头。幸亏上高中后,陈俊祎身高猛窜,骨架和肌肉也变得粗壮和宽厚,陈俊
伟才总算消停。然而,陈俊祎的身体开了窍,陈俊伟的脑子竟然也跟着开了窍,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陈俊伟……变得……聪明了。
    讽刺的是,尽管他总是避免和陈俊伟有任何交集,但这人好像阴魂不散似的,
和他尤其‘亲近’,现在更是在一个警局工作。别看是本家兄弟,但他们从来不
对盘,过去是、现在还是,这在警局也不是秘密。陈俊伟一直跟老徐搭档,最近
连破两个大案,在警局很出风头。现在更是多了一条他不喜欢他的理由:苗菲什
么时候和陈俊伟搅和到一起了?
    此刻,陈俊伟红光满面,神色认真地点头对老徐说的什么事表示认同,同时
一手状似安抚地搭在苗菲的肩上,扭头低着嗓门跟她说了几句话。他的表情专注,
整个姿势微微向前,仿佛被某种他极力抗拒的磁力拉向苗菲,一点儿不像平常那
万人迷似的活泼。
    苗菲双颊泛着桃红色,撇嘴笑笑,又拍拍他肩膀,很是熟稔亲切的样子。
    陈俊伟想睡苗菲么?妈的,只有傻瓜才会拒绝这个女人。尽管陈俊祎极端希
望陈俊伟就是这种傻瓜,他却不相信现实会是如此。
    “操呢!”陈俊祎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
    旁边的董大志关切地靠到跟前,问道:“怎么了?”
    陈俊祎竭力保持正常的表情,“没什么。”
    他告诉自己别看,然而身体却抗拒不了那股诱惑。没想到隔着那么远,中间
还有很多人,苗菲恰恰选在这时候抬起头,两人视线交会。记忆像狂风般袭向陈
俊祎,他想起苗菲白皙的手贴着他的发际,想起她的温柔、热情,以及她的笑—
—尤其她的笑。苗菲太危险,他应该趁早离开,不能和她多呆一分钟。然而,他
也注意到苗菲的脸色突然发白,而且烫着似地向后退开一步。这给了他勇气,陈
俊祎将攥在手里的硬币放进裤兜儿,冷静地朝她走去。
    苗菲告诉自己她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早已从情伤中复原,不会被一桩短暂的
恋情击垮,如果能称之为恋情的话,而且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她的想法从来没有
改变。可是,当她见到陈俊祎的那一刻,她知道说比做容易。他的出现太出乎意
料,使她有那么片刻目瞪口呆。她没办法移开视线,只能设法淡然处之迎接和他
的巧遇,看着他朝她走过来。
    陈俊祎一点儿没客气,狐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苗菲愣了一下,如果起初还有那么些许震惊,凭着陈俊祎粗鲁霸道的一嗓子,
那股的熟悉感就回来了。她抿住嘴角,优雅地抬抬眉头,说道:“嗨,陈俊祎,
好巧啊!”
    虽然苗菲的声音清晰温暖,充满开朗轻快的欢迎之意,陈俊祎仍然感觉到那
份隐藏的不安,僵硬而不自在,这给了他应付偶遇的信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俊祎又问一遍。
    “她和我们一起的。”旁边的老徐插嘴回道,话语中有一丝察觉不出的敌意。
陈俊祎大学毕业后进入警局工作,时至今日他和同事相处仍不是很融洽。因为父
母的关系,他的地位比较独特。有的敬佩他,有的瞧不起他,而他对别人的褒贬
都不会很在意,只是用努力工作向众人展示他是个信得过的警察。
    苗菲和颜悦色向老徐解释:“嗯,陈俊祎好奇吧,他跟我认识陈俊伟的理由
一样,我堂姐嫁给他们的小叔。”
    陈俊祎不去管苗菲刻意描述的好像他们只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而且还把
他和陈俊伟划到一个阵营里。他不指望从苗菲身上得到答案,只是看向老徐,彬
彬有礼问道:“她怎么会和你们在这里?”
    没等老徐说话,苗菲插嘴回道:“我给徐警官的案子帮了点儿小忙。陈俊伟
说谢谢我,带我来这儿玩啊。”
    陈俊祎嘴唇抿成一条线,垂下浓密的睫毛仿佛在思索,让苗菲有机会近距离
打量,而不必迎视他的目光。她记得陈俊祎以前脸庞削瘦、鼻梁过长、下颚也显
得太执拗。但经过这些年,他终于适应他的长相,浓密的黑睫毛和宽阔的双唇软
化了面孔。苗菲想看他的眉骨,可惜被一副厚重的黑边眼镜挡住。而且,他不是
忘刮胡子,便是有意留着,因为鼻子以上被眼镜遮住看不清楚,鼻子以下也好不
到哪里去,全藏在胡子里。身上的衬衫倒还干净整齐,就是皱巴巴、松垮垮的,
很不合身的样子。
    陈俊祎非常不喜欢苗菲告诉他的答案。这次,他看向陈俊伟,正好迎上他饶
有兴趣地打量他俩,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好像察觉出他对苗菲的紧张有那么一
丝不寻常。陈俊祎一点儿也不奇怪,自从陈俊伟打不过他后,就开始用其他方式
给他找麻烦。陈俊祎不想他解读太多,尽量平静地问道:“你们从来都是跟人口
贩子打交道,她能帮什么忙?”
    “放心,绝对安全。”陈俊伟的招呼漫不经心,但声音让人没有怀疑的余地,
而且露出个性中机灵而危险的部分。他朝陈俊祎咧嘴一笑,不过,不是幽默的笑,
而是为了驱除陈俊祎不信任的笑,“苗菲给我们画了张嫌疑犯的画像,那像画得
棒极了,三天就找着人结了案。”
    “咱们的人呢?小杨呢?”警局有专门做这事儿的警员,用不着找外围人士。
    “看见嫌疑犯的是个十岁小姑娘,因为以前有过家暴经历,对男人很排斥。
小杨跟苗菲的老师学过画,这才介绍苗菲来,我也是到跟前才发现是自己人。”
陈俊伟的肩膀与下颚难以察觉的拉紧,显然讨厌陈俊祎的粗鲁追问。他不觉得有
给陈俊祎解释的必要,也暗暗警告陈俊祎赶紧闭嘴,他没有多少耐心。
    陈俊祎明白过来,但还是不喜欢苗菲绞进警局的案子里。就在这时,老徐的
电话响起,他接起来才听了两句,挑起眉头示意陈俊伟拿笔纸。
    陈俊祎挥挥手给俩人一个理解的微笑,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就拉着苗菲走开
几步。他本意是带她离开麒麟,但苗菲按住他,皱着眉头道:“嗨,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跟你一起来的。”
    “这里不适合你呆,我很惊讶陈俊伟竟然带你到这里来玩。”
    “关你什么事儿?”苗菲瞪他一眼,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人救她。然而老徐
显然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不仅又朝大厅角落走远几步,还低声焦急回应着,
陈俊伟跟在旁边,边听边写,满脸的严肃,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她。
    陈俊祎当然也看见了,他挥手让苗菲看向自己,说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
儿别答应,多多少少会有危险。”
    “再一次,关你什么事儿?”苗菲忍不住提高声音,随即又为自己压不住火
的表现很不满意,这么多年过去,她仍然学不会泰然处之,假装若无其事。她不
会告诉陈俊祎她确实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究其原因,就在面前——陈俊祎,这
个唯一伤她心的男人,也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陈俊祎叹口气,放缓语气,说道:“我是为了你好。”
    少来。
    苗菲暗骂了句,用最一本正经、讨厌人的语调回道:“当你坚持自己的意见
时,别人并不一定喜欢听。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很好,但是别以为我会就此不理不睬,我会继续留意。”
    正说着话,陈俊祎忽然警觉背后一道好奇的目光投向自己。这并不是无中生
有,而是从警多年对任何潜在的危机做准备的一种本能。陈俊祎稍稍侧过身体,
用余光发现董大志和冯鼎言正盯着他,而且那目光毫无收回的样子。他一点儿也
不喜欢冯董注意到他们俩,更不喜欢苗菲和他们认识。他一手掐住她的脊梁,带
点压迫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俊祎的语调听来命令成分居多,苗菲越发不满。她脱离出他的手心,又稍
稍拉开些距离,快速说道:“我不走,跟你耽误的,我还一场比赛没看呢。”麒
麟明面上是健身馆,晚上则是地下拳场,会员十有八九在警界浸淫。他们要么来
这里锻炼健身、要么办事儿找人,最兴奋的还是在拳场里花钱寻刺激。
    陈俊祎没理会她的拒绝,轻松将她转过来面向他,周围灯火通明,但突出的
五官在他脸上洒下严厉的阴影,使得他的面庞看起来更冷硬也更严峻。他俯视她
片刻,然后双手伸向她的腰际一拉,整个人贴上他,说道:“这不是比赛,是赌
博。血腥极了,你不会喜欢看的。”
    这一贴近,陈俊祎的体热又当头罩下。苗菲立刻感受他胸前平坦结实的肌肉,
以及绕在肩头的手臂。可恶,他还是那么壮,而且自大得对他的力量毫无所觉。
这令她安静下来,她没陈俊祎力气大,所以不会无谓的抵抗。他的手臂反而收得
更紧,并非为了限制行动、而是要传递某种急迫而含意更多的……喔,不!她才
不会重蹈覆辙呢,尽管她并不打算放弃浪漫情结,却绝不可能再让陈俊祎担任她
梦里的任何角色。她做过一次,并且学到美梦与现实之间的差异,太过痛苦。
    “你放开我。”苗菲压低声音,粗声说道。
    陈俊祎没在意苗菲说什么,而是注意到董大志几个人朝他走来。
    “陈俊祎,这么漂亮的美女,你可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呢。”虽然他们是对
陈俊祎说着话,可一个个眼睛却盯着苗菲。
    苗菲尴尬的面色终于有所松动,很是感激这会儿有人来打岔。她趁机撤离出
陈俊祎的掌控,伸出手含笑说道:“你好,我叫苗菲。”
    几个人相互介绍后,苗菲的目光来回扫过董冯二人,眼里闪现惊讶之色。这
两个人和文质彬彬不沾边儿,比陈俊祎也年轻些。他们都很高很壮,刻意简朴的
服装衬托出强健的体格,由内而外焕发出阳刚活力,还有一股野性的生命力和不
驯的气息。
    苗菲立刻从他们身上捕捉到熟悉和相似的特质,她笑呵呵说道:“嗨,陈俊
祎,我不知道你还有两个兄弟啊!”
    这话听上去像圆盘抛光器碰到金属时发出的尖锐嘎嘎声,令人头发倒竖。一
圈人震惊得一动不动、鸦雀无声。大家转过身张大嘴巴看着陈俊祎,一副不可思
议的样子。兄弟?董大志和冯鼎言早已得出结论,他们俩虽然爹相同,但样子更
随自己的妈一些。可是陈俊祎?他们之间毫无相似之处,肤发颜色、五官线条,
就连神情也不同。然而另一方面,苗菲的这句话又好像很有道理,让很多用巧合
和运气解释的事情更加合理。
    董大志看向冯鼎言,“嗯?”
    冯鼎言摇头,回应道:“别看我,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
    这是怎么回事?苗菲的目光在三个男人之间打转。她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沾亲
带故,随意说句场面话而已。她尴尬地解释:“我是画肖像画的,你们看上去确
实一点儿都不像,那只是因为相由心生,我的意思是……”
    苗菲想说因为他们的成长经历太过不同,面部的肌肉运动因此受到影响,进
而改变面部特征和周身气场。只看董大志和冯鼎言,他们的相似之处不那么明显,
可如果把陈俊祎放在中间,联系一下子就清晰起来。然而,面前三个人阴沉难看
的脸色告诉她,自己鲁莽说错了话,解释也只是在越描越糟。
    苗菲挫败地说:“天啊,忘了我说的吧,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陈俊祎强装着镇定,显然打算忽略她的失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对董大
志匆匆说道:“帮我跟老徐和陈俊伟带个话,我送苗菲回去,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苗菲翻个白眼,可也知道最好退场,于是向其他人挥手,“嗯,很高兴认识
你们。”
    陈俊祎一把搂住苗菲的肩膀,这次不给她机会挣脱,几乎将她抱着走出麒麟。
    屋外一片漆黑沉寂,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星星点点的朦胧微光
像隔着一层薄雾。白天的燥热并没有在夜晚有些好转,街上看不见人影,来往的
车辆也稀稀疏疏。明明才十一点,却让人感觉已经凌晨两三点似的。
    苗菲犹豫地问道:“怎么回事儿?要知道,我还以为他们是表兄弟啊,或者
表表兄弟什么的,你们家亲戚多得我都头晕。”
    陈俊祎没有回答,直到两人来到马路上,他才稍稍放松在她身上的压力,但
手臂仍然在苗菲肩膀游移,搂着她的感觉太好,他不舍得完全放开。
    陈俊祎指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说道:“这附近有个饭店吃宵夜,做得没什
么特别,但难得清静。”虽然刚才说送苗菲回家,可是陈俊祎一出门就改变主意,
他想多一点时间和苗菲相处。
    苗菲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时告诉自己如果情况不佳,她一定要趁
早结束。两人没走几步就拐进一个餐馆。陈俊祎显然来过很多次,只在柜台前站
了两秒就说道:“门钉饼、三鲜烧卖、鲜虾肠粉、灌汤包、锅贴各两份,再来一
个玉米粥。”
    刚报完,苗菲就呵呵轻笑出声,“这么多年,你的口味竟然一点儿没变。”
    “你记得?”陈俊祎扭头看向她,眼里闪动光芒。他的饮食确实像例行公事
似的一成不变,而且很少打破惯例。一个男人对过去或未来都不在意时,唯一能
倚靠的就只剩自己定下的规则了。
    苗菲再次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她躲过陈俊祎的目光,不愿让他在她的表
情中读出太多,聪明的女子不会把心事挂在脸上。她装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头顶
的菜单,像在决定想要什么。
    陈俊祎面色一松,“你呢?还想要玉米鸡蛋饼么?当然,这儿做的不是最好。
我们可以——”
    苗菲摇头打断他,“早就不吃了。”接着向服务员说道:“给我一碗豆腐粥,
两个东坡酥。”她不知道豆腐怎么能做成粥,更不知道东坡酥是什么东西,不过
越是陌生,越是安全。
    骗子!陈俊祎盯着她,一眼看出苗菲的小心思。
    苗菲抬起双臂整理了下碎头发,试图挡住陈俊祎的视线,但恰恰给他绝佳的
角度,让他注意她喉咙底部凹下去的小窝仍在那里。苗菲露出冰肌玉肤的画面不
期然冒出来,哎,简直是折磨,从苗菲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起,便成为折磨。
    陈俊祎定了下心神,领着苗菲坐到窗边的一个座位,漫不经心地问道:“什
么时候给老徐的案子帮忙的,花了很长时间?”他想知道苗菲看见陈俊伟时,是
否想起他,是否和他打听过他,有没有可能苗菲对他还有那么一点儿好奇心。
    “没多久,跟小姑娘玩半天就熟了,画得很顺利,麻烦的是看了一天监控录
像的人影。画得也是七七八八,好在陈俊伟说抓个人足够。”苗菲说着撇嘴笑起
来,“真没想到能在这个案子里碰见陈俊伟!记得小时候他又壮又胖,可恶得要
命,只会打架欺负人。现在可好,竟然这么出色。”
    好吧,今天能在麒麟巧遇,不过是陈俊伟讨好苗菲。陈俊祎暗下一丝失望,
淡淡说道:“他现在也只会打架欺负人。”
    苗菲喝了口茶,只说:“你们还是不对盘,有些事情还真是没变。”
    陈俊祎好像也想起从前,不由赞道:“你画画画得很好呢!”
    好像跟你不知道似的,刚才说的不是很清楚么,苗菲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
继续一脸轻松动人的样子,“还好,给有钱又自负的人画像。”
    陈俊祎点点头,“我早说过你才华横溢。”
    苗菲想说有你的功劳呢,但这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七年前,是陈俊祎帮她
开启肖像画的大门,他们有过甜蜜的恋曲。可惜,这份甜蜜万分短暂,之后他便
疏远她、躲开她,在她失去所有对陈俊祎、爱情以及幸福快乐日子的幻想后,他
紧张不安地来找她,一本正经地想要告诉她他是如何身不由己,这决定又是如何
痛苦。
    那是唯一一次她看见沉着自信的陈俊祎不知所措。
    苗菲无法忍受他的同情或怜悯,或渗了水的稀薄关怀。她冷淡地阻止他,很
镇定地给他一个明亮,不,灿烂的微笑,然后告诉他,不要满脑子只想着自己。
她并不关心为何他们的关系如此短暂,为何他的选择不是她,永远不想。没有眼
泪、没有恶言相加,她向他保证,她的初衷跟他一样只是好奇,而这份好奇已经
被满足。所有一切不过是青春萌动中一个愚蠢的幻想和插曲。以后不会再发生,
她也已经忘记。
    她忘了。
    讨厌,她真的忘了。
    二. 既然是人像,你不摸怎么画得像!
    七年前
    十二月的天气冷冽,阴雨绵绵,飕飕大风呼呼刮着,光秃秃的树木在空中摇
曳。苗菲在客厅的暖气片旁边缩成一团,尽管戴着帽子,披着厚厚的羊毛围巾,
腿上还盖着毯子,但是浑身依旧觉得冰凉。今天是周末,可叶教授这个学期布置
的人像作业到现在还没有进展。不是她不用功努力,事实上,她把睡觉、吃饭的
时间都搭进去,画了百八十张的素描,但叶教授就是不满意,所以到现在都上不
了画布。
    苗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练习,可下笔才半小时,她的手指就感觉要冻僵了。
她扔下素描本和铅笔,捧起杯热巧克力小心嘬一口,闷闷不乐望着窗户上一道道
冰冷的雨丝。平常她不讨厌刮风下雨,因为恶劣的气候能让她静心呆在室内,但
是将近半个月看不着太阳,实在让人受不了。再这么阴下去,她身上非长霉不可。
    这时,开门声和一阵打喷嚏的声音打断苗菲的思绪。她这才知道姜岚竟然一
晚上都没回来。半年前她决定搬出学校宿舍,在房屋中介所认识了恰巧也来找房
子的姜岚。姜岚和她同校同年,一个学音乐一个学美术。两人一拍即合,一起租
下学校门口的这间公寓。虽然她们性格迥然,没想到相处得却非常愉快,很快就
成为好友。
    姜岚拿着高跟鞋走进客厅,前一天晚上的妆还在脸上,头发像一个巨大的鸟
窝乱糟糟顶在脑门。苗菲很高兴看到她,总算有个人打破沉闷。姜岚聪明漂亮、
活泼开朗、交友广泛,玩得疯还能学习成绩特别好,苗菲试着不去嫉妒。
    “天啊,玩了一晚上?”苗菲问道。
    “哦?我倒希望呢!”姜岚手里拿了杯牛奶,哼哼着靠在桌前。
    “嗯?怎么了?你昨晚在哪里?”
    “熬到四点总算写完西方音乐史的作业,我是头晕眼花、又累又饿。在外面
吃了些东西,索性又去酒吧玩了会儿,喝光一瓶龙舌兰。”
    姜岚拉出苗菲旁边的椅子,摇摇晃晃坐下来,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
她也喝酒,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去酒吧逛逛,但绝不会过量,和宿醉更是边儿都不
沾,也没机会沾。
    “快去休息吧!”她有些失望,本来想和姜岚好好聊聊天呢。
    姜岚答应着,额头压在她的手掌上,随口问道:“你呢?怎么这么早?”
    苗菲沮丧回道:“我?继续画画练习啊,而且今儿一天都得搭进去。”
    姜岚竭力按住微笑,“真佩服你的奉献精神,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痴迷。”
    苗菲本不想和醉醺醺的姜岚说心事,但她也没有人可说,于是急躁不耐地站
起来,“大半个班都上画布了,可叶教授跟我这儿就是不松口,我算完了!”
    “别瞎说!我再没见过比你更用功的好学生了。”
    苗菲摇头,再度拿起她的素描本,目光随着指尖移动,“有什么用?叶教授
说我在画画上只会孜孜不倦、寻寻觅觅地拼凑。我需要一个环节扣上去,整个轮
廓才会豁然开朗,让一切都明白。你懂她的意思吗?”
    “太深奥了,我这头脑简单的人,哪里会明白。”姜岚抓过她的素描本,一
页一页翻起来。
    “她说我的人没触感,硬邦邦的,”苗菲低声抱怨:“这老太太在说什么啊,
我们是在纸上画画啊,要什么触感,难不成还能摸出棉麻绸缎不成。”
    姜岚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大大咧咧的神情忽然一抽。她又翻了遍苗菲的素描,
然后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她,阴阳怪气笑起来,“我好像听懂了呢!”
    苗菲眼中出现一抹疑问,“什么意思?”
    姜岚一扫进门时疲倦的样子,搬起椅子换个角度和苗菲面对面,一本正经地
问道:“你还是个雏儿吧?”
    “去你的,眼看就快期末了,跟我说这些。”苗菲假装在姜岚脸蛋上拍了一
下。
    姜岚呵呵笑起来,“我说真的,既然是人像,你不摸怎么画得像!听姐姐的
话,找个男人跨入成人阶段,在床上好好玩一把,来个惊心动魄的性高潮,顺便
把画画这事儿解决掉,一举三得,多好!”
    苗菲慌乱地站起来,说道:“你就拿我寻开心,不听你胡扯。”
    “胡扯?我再正经不过了。”
    苗菲明知她在虚张声势,然而叶教授的话又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她再
次看看自己的素描本,仍然是满脸的狐疑,但嘴角却松动很多。
    姜岚看到她的反应,呵呵笑起来,“不管怎么样,现在既然起了这个念头,
你也许该看些色情片,懂点儿起码的常识,譬如口交什么的。”
    苗菲感到自己脸红了,她从来没有想要对任何人口交,将男人那东西放到嘴
里的想法让她身体一个劲儿窜热气。
    姜岚继续说道:“开始时,你只需要用舌头舔舔上嘴唇,然后用牙齿轻咬下
嘴唇。放进嘴里时,你得记得用嘴唇包好牙齿,吸的时候稍微用点儿劲儿,滑动
掌握好节奏,快和深是必须的。”
    “姜岚,别再说了!”苗菲尖叫道。她没告诉姜岚自从上了大学,她其实已
经意识到该学习一些性爱技巧,但网上看到的视频,肯定质量不是最好,统统好
像妇科教程似的,谈不上丝毫感官享受。里面也有口交,但全是男人抓住女人的
头,把他们大得不可思议的丁丁塞在女人嘴里使劲儿晃动,苗菲不觉得这么做有
丝毫吸引力,
    “怎么?如果你打算迈出这一步,就不该在听到这些话时尖叫!”姜岚装作
无辜地说:“快和深是关键,哦,事实上,越深越好,可也别让自己岔气。这是
个技术活儿,一时半会学不会,得多练习几次才能找到感觉。”
    “好吧好吧,记住了。”苗菲试图结束不舒服的谈话。
    “对了,记着最后还得全吞下去。”
    “啊?吞下去?干嘛不吐出来。”苗菲一脸嫌弃,皱着眉问。
    “吞下去就好,相信我,是男人就喜欢。”
    “哦,恶心!”苗菲厌恶地说道,然而那些色情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
主变得清新起来。
    姜岚也不介意,反而笑嘻嘻说:“我只希望那个引起你注意的人,意识到在
他面前的是一颗钻石,即使她有时看起来像一大块煤炭……这俩是一种东西,是
不?”姜岚曾经说过,辛亏五线谱和物理化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不然学习非要了
她命不可。
    “去你的!你不可能是认真的。”
    姜岚却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是啊,我是。他会觉得你像个白色画布,可以
任他随意涂抹。这让他在你面前有很强得优越感,因为他比你有经验,可以给你
当老师手把手的教,极大满足他的自尊。而且老实说,当有人告诉我床上该怎么
做时,我也觉得性感极了。”
    这倒挺新鲜,那些视频也没提过。苗菲从未有过男友,并非她对男孩子不感
兴趣,而是因为自己太专注于画画,约会所花的时间对她而言太过奢侈。然而,
想到姜岚的话,以及叶教授认为有‘触感’的作业,苗菲实在没办法淡定。难道
真是这个原因么?
    这个问题在苗菲心里扎下根,一整天都挥除不去。一会儿觉得自己穷途末路
犯傻,一会儿又觉得干嘛不试试。毕竟自己已经成人,性这件事儿,该是早晚会
发生的,那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又没有任何损失。苗菲心慌意乱地想着,在卧
室的穿衣镜面前踱来踱去。
    她穿着印有细碎花纹的法兰绒睡衣,下缘快拖到地上,纽扣一直扣到脖子,
没有丝毫性感的影子。苗菲平时并不注意这些,她向来自许是个切实又努力学习
的女人,但这会儿她真希望能沾染一点优美和柔媚。她皱着眉头极其不满地看着
自己,为了使计划成功,首先得让男人相信她有吸引异性的魅力才行。
    她先是解开两个纽扣,袒露出明显的乳沟,想想又解开一个,几乎露出半个
乳房。她舔了舔双唇,把头发弄得一片凌乱,又让睡衣滑下,展现出一边的锁骨
和肩膀,试图做出那种风飘飘式的浪漫风情。但是,实际却并没有时尚杂志所拍
摄的效果,相反,她只是把自己搞成一副乱糟糟的模样。不,这样并不好看,而
且十分愚蠢。
    郁闷的心情在苗菲大睡一场后也没有丝毫缓解。她决定不再闷头练习,毕竟
怎么画老师也不会满意。早听说同系一个老教授在美术馆举办退休画展,今天刚
好去学习学习,也顺带散散心、换换脑子,说不定看着哪幅作品让她茅塞顿开呢。
    苗菲昏昏沉沉在地铁里闷了几乎一个小时,到站后迫不及待飞奔到室外,大
口大口喘着气。天空正下着雨,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折叠伞。因为太过专注,没
注意迎面不远处一个小伙儿正滑着滑板朝她飞奔过来。苗菲来不及躲闪,眼看就
要被撞个人仰马翻。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抓住她,将她猛地推向旁边
的广告牌。在碰到广告牌前,两只手臂又将她牢牢固定在一片温暖结实的胸膛里。
苗菲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头晕脑转,好不容易站好,稳住心神,这才意识到刚
才有人救她于危难之际。
    苗菲连声说着谢谢,又退后一步抬起头。也许是这些日子被人像画折磨得苦
不堪言,她不自觉地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救命恩人。这男人的头发浓密乌黑,额头
宽阔光洁,长长的鼻梁挺立,唇型倒是薄厚均等,但下颚却绷得紧紧的,显得过
于老成严肃,但挺拔结实的身材却为他加分不少。苗菲心里暗道,这长相、这身
板,别是哪个电影明星拔刀相助呢!
    电影明星显然还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只是扭着头看向那个滑板小伙儿。
他大声呵斥,同时提醒路人小心,直到那人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扭头看向她,关
切问道:“你还好?”
    苗菲点点头。
    电影明星松开手,仍然皱着眉,说道:“这个混帐王八羔子,一点儿不管会
不会撞到其他人。”
    苗菲闻言愣了愣,这声音、这语气听上去非常陌生,却又莫名其妙的有一股
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听过。她的脑子飞快转动,努力在大脑的记忆库里
搜索,同时睁大眼睛仔细辨认这男人面庞上每一个似是而非的特点。也许是如此
凝神盯着他太过粗鲁无礼,电影明星的问话也打了住,奇怪地望着她。
    苗菲察觉到她引起电影明星的注意,虽然刚毅的面部表情将心思隐藏的很好,
可是她看到他的眼神出现变化,可能仅是微微闪动,让人有些局促不安。与其说
是审视,不如说是鉴定、仔细察看。这没有什么不尊重人,他不过是以一种男性
特有的方式做事。不愉悦、不惊讶,也没有被吸引的样子,只是在快速掠过她一
眼后留下印象。
    两人就这么愣住一动不动。
    终于,苗菲的眼神从小心端详变成恍然大悟,脸庞毫无戒备地亮起来,欣然
喊道:“陈俊祎,真的是你!”天啊,她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转变。苗菲无
论如何想不到,当年那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长成如此魁伟强壮的男人。
    陈俊祎一整天都在极力克制脾气,他的头疼痛不已、胃如火烧,从来不曾有
这么难受的感觉。周遭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他感到无比烦躁,拥挤不堪的地铁不断
刺激他的神经。他无言忍受着脚趾被车上乘客践踏,不时有手肘撞向他的肋骨。
密闭车厢中的汗酸、旅客的交谈、引擎的怒吼让他无法清晰地思考。他强迫自己
保持冷静,但心中充满挫折和暴怒。
    忙忙碌碌追了一星期的案子,没想到处处不顺利,得到的线索不是假的就是
错的。刚刚投入工作四年,正是他干劲儿十足的时候。陈俊祎喜欢面对流氓和恶
棍,把他们打趴下的感觉几乎和性爱高潮一样过瘾。可惜,好久没有那样的感觉
了,无论哪个方面。
    好不容易等他走出地铁,又得冒雨湿淋淋走两条街才看到熟悉的公寓。此时
此刻,他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希望用睡眠排遣郁闷的心情。可惜天不遂人
愿,总有麻烦找上门。看到滑滑板的小年轻疾驰而来,跨步上前将不远处的女孩
儿推到一边完全是他的本能反应。让他惊讶的是面前的女孩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竟然叫出他的名字。
    他不认识她。
    这姑娘并不高,垂肩的黑发、柔软的双唇,谈不上魅力十足,也不是特别可
爱那一型,但是陈俊祎知道如果她用心打扮一下,肯定极为迷人。她的身材修长,
上半身很娇小,腰部以下则格外吸引人,但不是那种可以当作海报贴在墙上的艳
丽女郎。可不知怎地,对陈俊祎来说,她的美丽非常生动,让他想起科幻小说的
封面——明亮的色彩、刺激的情节,以及压抑不住的充沛活力,那种男人幻想着
共度良宵的充沛活力。
    苗菲知道陈俊祎没有认出自己。她玩心起来,笑着说道:“嗨,我可帮你打
过架,说起来,你还跟我错着辈份呢!”
    陈俊祎不需要更多的提醒,而且苗菲嘴角的那颗小美人痣,让他立刻将面前
的女孩儿和过往联系起来,他试探着叫了声:“苗菲!”
    苗菲看他如此迅速想起自己,心里很是高兴,不假思索将手放在他的衣袖上,
高兴说道:“刚才多亏了你救我,不然可要在大庭广众下出丑了。”
    陈俊祎低头看着衣袖上的手,苗菲有片刻迟疑她的动作是否太亲热、是否该
移开。但是她私心想碰他,感受外套下前臂的形状,她带着罪恶感尝到一股小小
的愉悦。由于他似乎凝神注视她放在他衣袖上的手,她便借机放胆地看他的面庞,
不必担心造成误会。刚才观察的目的是回忆,这次她更注重细节。陈俊祎有些消
瘦、薄而细致的眼皮,睫毛不长,但是浓密漆黑。
    陈俊祎他将手按在她的手上,摇摇头表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然后轻描淡写
问道:“怎么在这儿看着你?”
    “我要去美术馆看画展。”苗菲注意到他十分疲惫,心情也很糟糕,似乎累
坏了,今天过得恐怕不太好。她心思一动,不由说道:“你忙么?我们一起去啊!
你也可以趁机休息放松。”
    陈俊祎确实想休息放松,不过他的计划是倒到沙发上边喝啤酒边看电视,然
而看着苗菲将手收回来,扶了扶肩上的背包,嘴角挂着一丝自然的笑意。鬼使神
差的,他竟然挪动步子,跟她朝美术馆走去。
    三. 这也未免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七年前
    陈俊祎一向认为自己更偏爱高挑温柔、身材丰满的姑娘,苗菲算漂亮,但看
起来实在不是他所喜欢的典型。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曾经仔细想过,何种女人
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典型。他只是强烈注意到她的女性气质,无比迷惑与挑战。他
不懂艺术,但和她一起看画展的感觉非常美好,柔和的灯火和幽静的亲密感笼罩
两人,雀跃与振奋。
    陈俊祎躺倒在床上,陷入柔软温暖的床垫,合眼后浮现苗菲和他再见时无声
的微笑。这副画面在他脑中移动得越来越慢,彷彿摇晃的钟摆,最后化为一幅鲜
明美好的影像伴他如梦:他低头吻住苗菲,她的头发随着吻向前垂落。
    第二天,陈俊祎坐在办公室,两眼盯着电脑屏幕,心中仍然想着苗菲,想着
他不该想的事情。虽然他无法确定结果会如何,但务实是陈俊祎的一贯信念,也
是令他不会有罪恶感的原因。他是那种遇到麻烦会设法解决,却不愿对未来做太
多计划的人。对他而言,为将来操心是一种无谓的追求。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走到窗边瞧着外面,既然什么事都干不成,他
还不如盘算一下自己的计划。陈俊祎拿起电话,昨天临别时他们互相交换了号码,
找到后没有犹豫,随即拨了出去。
    晚上,当他赶到约见的餐厅时,苗菲已经在等候区坐了好久。她埋着头翻看
一本画册,手肘撑在沙发扶手,手指飞快翻转着硬币。上次看画展他就发现苗菲
这个小动作,她跟他解释过,画画需要技术,更是个体力儿,这动作可以帮她练
习手指和腕儿上的劲儿。陈俊祎也照着样子试过,可惜走两步就从指头上掉下来,
惹得苗菲咯咯直笑。
    苗菲抬起头,一眼看见他,脸庞毫无戒备亮起来。她站起身,快步穿越人群
迎过来,浑然不觉引起的骚动,“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工作耽误了。”陈俊祎赶向前,步伐中带着些许急躁与期待。他忍不住张
开双臂,亲密地将苗菲搂在怀里,这不仅仅是抱歉的表示,也包含着一种完全不
同的含义。而从她的回抱中,他感到她那周身火辣辣的热情,与他想象的一样绵
软刺激。
    苗菲注意到陈俊祎已经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套头衫,柔软而细致的
衣袖大刺刺地捲到前臂上。她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忽然笼罩
在陈俊祎的气息里不太习惯。苗菲稍稍撤离陈俊祎的怀抱,努力让神态轻松愉快,
“别找借口。”
    陈俊祎带着她来到窗边的火车卡座,知道苗菲没有特别的忌口后,随即快速
点菜,想想又加了瓶桂花冬酿酒。
    苗菲皱眉,“你开车来的,敢喝酒么?”
    陈俊祎有些讶异,“你没喝过这种酒么?桂花冬酿酒精度数很低,一点儿酒
精味,只能算是饮料,但却又非常适合品味、暖身。”说着身体往前倾,给她倒
了一小杯,“试试啊,不喜欢我们换茶好了。”
    “这味道……”苗菲鼻子凑到跟前先嗅一下,脸上立刻显露惊喜的神情,接
着迫不及待仰头饮下那杯酒,陈俊祎的视线不自觉停在她修长洁白的颈子,以及
喉咙下方凹进去的小窝儿。
    “还要吗?”
    苗菲点点头,这酒花味很浓,清凉爽口,到了肚子里没一会儿就血脉激荡,
一口气又灌下另一杯。
    陈俊祎发现他又在看她的颈子,身体燃起不受欢迎的反应。他保持平静的脸
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从蒸笼中夹起一颗烧卖递给她,开心地看她放进嘴里咀
嚼,然后赞赏地睁大眼睛。
    “果然名不虚传,你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陈俊祎,你很会吃啊!”
    对她的赞不绝口,陈俊祎呵呵轻笑,“不,这只是可口而已。”
    苗菲瞧他又打开一个蒸笼,从里面拿出一个薄皮小包子。她从他手中接过来,
笑着放进嘴里,露出洁白的牙齿,包子皮在齿间绽裂,香浓的汁液喷进嘴里,汁
液溅到唇上。
    “哇!太好吃了!”苗菲大笑赞道,努力避免汁液淌到下巴,一道细细的汁
液沿着手指流下,她再次笑起来,低头吸吮手指,“弄得一塌糊涂!”
    陈俊祎只觉一阵刺麻的感觉泛过脊背,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脑子里全是舔去
她唇上、指尖那抹汁液的念头。这股冲动来得既突然又强烈,他不由自主站起来
坐到她身边,抽出一张湿纸巾,说道:“转过来。”
    苗菲向后靠向座垫,好留出足够的空间。他坐得很近,靠向她的姿势带着不
经意的亲密,前臂轻触她的胸前,大手放在她的面前,那股温暖的男性气味再次
袭来。
    苗菲看向陈俊祎,他的双眸大而明亮,,透着难以读懂的深邃。时间从一秒
延伸至两秒、三秒、四秒,世界变得静悄悄,只剩下两人相视而看,好像一点儿
没觉得有移开视线的必要。陈俊祎的鼻翼微微翕张,胸膛的起伏也似乎快了些,
渴望的表情一览无遗。苗菲不由的开始心跳加速,欣喜与慌乱同时涌到喉咙,让
她不能呼吸。
    他想亲她。
    但陈俊祎只是将她的嘴角和手指擦拭干净。他的手大而温暖,健壮有力,指
甲干净且修剪整齐,但指尖却有厚皮,手背则有许多无法掩饰的白色伤疤。苗菲
有点晕眩、有点儿慌乱,很清楚她老实的肌肤泄漏了一切,脸庞、耳朵,脖子都
染上了红晕。她很想把手抽出来,或者抓住他的脑袋亲上去,不过硬是端端坐着
不动,彷彿被美食佳肴吸引,其实满眼都是陈俊祎.
    陈俊祎看在眼里,只是心里笑笑。苗菲天性开朗活泼,虽然好奇心推着她迎
接他的兴趣和性趣,但相处没多久,陈俊祎就知道苗菲对男人没有经验,不安和
害怕让她向前几步再退后,好像这样可以保护自己。他对她本就不打算操完走人,
所以不觉得有必要加速两人关系的进行,先维持目前这种轻松、没有约束的局面
最好。
    他决定慢慢诱惑苗菲,但很快发现没那么容易。
    两人吃完饭,陈俊祎送她回学校。车还没开完一半的路,他已经又开始渴望
苗菲。这会儿她已经脱了大衣,身上只有一件鸡心领羊绒衫,胸前挂着一条项链。
他可以清楚看到她优雅的颈部和肩部曲线、项链下方隆起的胸脯和胸部间诱人的
乳沟。
    时间还早,道路两边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间酒店像在和他招手。空气在劈啪
作响,而苗菲在闪闪发光,狭小的空间内充满淡淡幽香。强烈的饥渴在他耳际轰
然作响。一种狂热的感受在体内翻腾,带给他火焚的感觉。以前他也不是没想过
女人,但这么饥渴却是第一次。陈俊祎很清楚那股急需解放的性需要太过强烈的
控制住自己,所以他更是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到此为止。
    他的决定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来到学校门口,他才知道苗菲早早搬出宿舍,和同学在学校附近的住宅区租
了间公寓住下来。她指挥着陈俊祎将车子停在楼门口,解释道:“宿舍太小人又
多,而且晚上很早关灯,住得不舒服。”
    陈俊祎皱着眉头,说道:“单独在外面住,你爸妈也放心啊,可要小心呢!”
    苗菲自自然然说道,“我就是说要好好学习才说服他们住公寓呢!况且你是
警察,我有什么好小心的。”
    “千万别这么想,有时候警察才更需要小心呢!”陈俊祎给她意味深长的一
瞥。
    苗菲有点儿喘,从他的眼里,苗菲意识到陈俊祎不会马上说再见。她也不想
离去,尤其是心里特别想尝尝他的吻。天哪,但愿她没误解陈俊祎整个晚上向她
释放的信号。他喜欢她,被她迷住了,对她产生兴趣。
    她竭力不让自己避开他,勇敢地与他的目光对视,“嗯……今天可是一饱口
福,你推荐的餐厅太好了,可能……”
    “可能什么?”
    陈俊祎的嗓音嘶哑,这给了苗菲胆量和他保持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希望更近
点,所以她又向前探探身子,说道:“可能什么时候我们再吃饭?”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幼稚之极,刚想温和的撤退,但陈俊祎却抓住她。他低下
头看看两人缠绕在一起的手,说:“这很危险,不是吗?”
    苗菲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他一抓不要紧,但仅仅这么一下,她就发现膝
盖变得软绵绵。苗菲被吓到了,似乎无法对这些正在轰炸她的感觉做出反应,然
而她的身体却好像很清楚如何回应他所挑起的火焰。
    苗菲发出痛苦的轻叹,“天啊,这也未免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陈俊祎仿佛相当享受她激动无措的反应。他笑了笑,“对,我想吓你一跳,
有没有奏效?”
    苗菲有些尴尬,“不知道,我本来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可惜,”他放开她,“我还巴望一试成功呢。”
    “跟别人身上都是么?”她红着脸,身体稍稍撤离。
    陈俊祎咧嘴,“我们在说晚饭么?”
    此时此刻,苗菲明白他在向她调情,那微笑和热辣辣的目光已经再清楚不过。
当然,这对陈俊祎来说很可能只是自然而然的行为,并不该解读太多。但是,涉
及到陈俊祎,她就考虑不了许多,因为那已经足以使她头晕目眩。
    苗菲白他一眼,“不需要你说风凉话。”
    陈俊祎一脸深受冒犯,“我没有。看上去很可口,当然心里想着吃了。”
    苗菲刚要开口问他说的是晚餐么,却发现陈俊祎含笑看她,好像就等着她将
他的话扔还给他,到这份儿上也没什么好矜持了。
    “对,对,”苗菲对他扬扬手,话锋一转、一副警告的架势,“不过,你可
决定好了,想吃就得当男票。”
    苗菲的眼里没有一丝怯意,目光直直看着陈俊祎。虽然对苗菲主动提出这样
的要求有些可笑,他却十分喜欢,禁不住逗弄道:“你可决定好了,就算吃干抹
净,你也不是我女票。”
    苗菲惊讶地投去一瞥,“我才不相信。”
    陈俊祎倾身向前,靠近苗菲,压低声音道:“你当然相信。”
    苗菲眼光一淡,今天和陈俊祎过得非常愉快,让她忘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可能。
她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有女票了?”
    陈俊祎嘴角出现一丝笑意,没说什么。
    苗菲有些气恼他的样子,于是尽其可能倨傲地说道:“你笑什么?”
    陈俊祎抿了下嘴唇,道:“没准儿,你说呢?”
    两人的视线再次纠缠在一起,苗菲柔柔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陈俊祎,你
在玩我么吗?”
    陈俊祎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脸上的笑容也稍稍消褪,方才那种喘不过
气来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向前一些,两人挨得更近,“我对你的想法可不止玩玩
那么简单。不过这种事儿,男人怎么想不算数,怎么做才是。你说对吧?”
    苗菲点点头不再说话,好像非常了解,也好像知道他有意说得模棱两可。这
样反而让陈俊祎有些迷惑,虽然他对她可能会问的问题已经准备好答案,但是她
却没再多问。转念一想却也暗暗高兴,他不喜欢甜言蜜语,骨子里更是没有一点
儿浪漫情怀。他一直坚信如果诺言连自己都不能确定是真是假,那和谎话没有区
别。而若无必要,他不会对苗菲说谎。
    如果陈俊祎个性随和些,他会说个俏皮话或露个笑容来缓和此刻的气氛。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触摸苗菲的脸颊,接着捧起她整张脸。苗菲的脸在他掌
心里显得分外小巧,颧骨与下颚像鸟儿一般纤细。
    苗菲慢慢眨眨眼睛,像猫咪似地轻轻将脸偎入他的掌心。不需要更多邀请,
陈俊祎顺势把她揽进怀里,动作慢得不可思议,头俯了下去。
    这下陈俊祎终于要亲她了。
    苗菲希望他别发现自己万分紧张,可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让他毫无觉察是完
全不可能的。果然,陈俊祎轻轻一触就松开,没有流连,但也没有完全撤离,而
是在稍稍分开后,低声问道:“你确定?”
    苗菲没有答话,只是害羞地环住他,脑袋倒在他的颈肩。
    陈俊祎的心脏兴奋跃动,呼吸声短促而刺耳。他收紧怀抱,低头再次吻住她
的唇,这一次不再小心翼翼,不再轻柔徐缓。原本他想吻得有技巧、有耐心,且
温柔一点,可效果如此惊人,仿佛使周围空气着了火,并且越燃越盛。他向下滑
了点,一边将她往上抬,一边吻着她,喃喃说道:“你喉咙下有个小窝儿,第一
次看见时我就好想舔一舔。”
    陈俊祎的唇移往苗菲纤细的颈项,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皮肤上。他用力吸吮
她柔细的肌肤,惹得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心脏贴着胸脯急促狂跳,胸脯更是沉
重而鼓胀。
    好像知道苗菲心中所感,陈俊祎的手掌抚过她领口皮肤,大拇指恰恰压在她
紧绷发烫的乳尖上,那是她最希望被触碰的地方。苗菲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呻吟,
在天旋地转中闭上眼睛。陈俊祎的另一只手也加入进来,在苗菲身上游戈,来回
抚摸她的背部,之后托住她的臀部,用力将她的大腿压向他,直到她在他怀中扭
动拱起,让体内高涨的紧绷获得疏解。
    陈俊祎猛地吸口气松开苗菲,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朦胧的夜色中,那双眼
睛散发噬人的光亮。“菲儿,听着,我不想太着急,不想让你后悔,如果你不想
继续,这会儿一定要有个人离开!接下来的事,你应该很清楚,还是决定让我留
下来么?”
    苗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在座位里移动一下,说道:“今天
家里就我一个人,室友不在呢!”
    陈俊祎的脑子立刻有种缺氧的感觉,好像浑身血液都朝鼠蹊涌去,同时又暗
暗咒骂,稍早决定慢慢来的主意实在太糟糕。
    “菲儿,我没带保护,不过只要小心,我会小心……或者你等等,这附近总
该有个便利店没关门……”
    没等陈俊祎说完,苗菲就明白过来,打断他道:“我家里有啊!”从美术馆
回来时,她顺路去超市采购,鬼使神差地竟然顺了一包杜蕾斯扔进购物篮。现在
想起来,苗菲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聪明地几乎让人莫名其妙。
    陈俊祎呵呵轻笑,再度俯身吻她,逗弄她的双唇,灼热的舌尖舔弄她的嘴角、
上缘的弧度、下唇的中心,“你会喜欢的,我保证!”
    苗菲身子顿了下,双手来到陈俊祎肩头,将他稍稍扯开。看着他费力自制、
充满渴望的表情,她清清嗓子道:“陈俊祎,就算我们要走上这条路,有些事该
让你知道。事实上,我得诚实点,我是……新手,没有经验。”
    她目光直盯着他,向他投以最温柔、最不自然但却满怀希望的微笑,“恐怕
你会有点儿不舒服,事实上,我是第一次。不过,每个人都得从什么地方开始,
不是吗?”
    如果是以前或者其他人,陈俊祎确实会犹豫,但现在却也认为人人都得从什
么地方开始。他的身体坚硬而亢奋,那股原始的需要唯有面前的姑娘能够满足。
这不仅仅是性欲,苗菲撩动他内心的某个地方,让他渴望得到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他定定凝视她,一部分的他想要慢慢来,悠闲品尝她的滋味,然而另一部分的他
却不肯忍耐,或许稍后再来温柔比较好。
    陈俊祎伸手越过她,打开她旁边的车门,苗菲差一点跌到地上。陈俊祎由驾
驶座爬出车子,她还来不及喘口气,整个人就被他抱入怀里,几乎是用跑百米的
速度冲向楼内。
    苗菲紧紧抓着陈俊祎,生怕摔倒,不禁抱怨道:“这么忍耐不住吗?”
    这个问题逗得陈俊祎呵呵直笑,“快点准备好钥匙,不然我就破门而入了。”
    陈俊祎抱着苗菲走进屋里才将她放下,他打开顶灯开关,用力关上门,将她
锁在墙壁和身体之间。陈俊祎的眼神热得几乎能伤人,他低沉嘶哑的呻吟,将苗
菲搂进一侧胳膊里,双手穿入她的发间,说道:“我想要你好久了,你知道的,
对不对?”
    苗菲面对着他,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有那么几次吧,我以为你可
能想要我。”
    “‘可能’想?”陈俊祎的咕哝声带着笑意,粗糙的指尖轻擦过她的嘴唇,
“真想操死你!”
    陈俊祎低头吻住她,苗菲自然而然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胸脯压到他的胸膛,
头部紧贴他的臂弯。陈俊祎刷过她的双唇,彷彿在请求接纳,她仰起脸迎接他的
吻,但他却避开,引出她的舌头再探入。苗菲如法炮制,舌头滑过他的口中。
    体内一股骚动焦躁的感觉逐渐蔓延,冲过双臂与背脊,在臀部与膝盖后泛起
漩涡,苗菲扣住他肩膀的双手有些发抖。两人都在喘息,激情的热吻让他们都有
些站不稳。陈俊祎挪了挪位置,将苗菲钉在墙上,勃起迫不及待抵住她的腹部。
    两人吻得更加狂野火热,陈俊祎将苗菲的衣服撩起,从衣袖的束缚里先抽出
她的一支手臂,接着另一支,随即在她的的颈部、耳缘及双肩印下一长串湿润的
热吻。当他的手罩住她轻薄柔软的文胸时,陈俊祎发现藏在里面的乳尖已经坚挺
紧绷。
    陈俊祎将她的衣服彻底剥离身体,然后伸手绕到背后,松开文胸的勾子,让
苗菲的上半身彻底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柔柔的光线洒在雪白的肌肤、颤巍巍的
乳房和娇滴滴的乳尖娇翘挺立,在昏暗中格外惹目、令人垂涎。陈俊祎呼吸为之
一顿,沿着她的腰际往上滑过肋间,爱抚裸露的肌肤,逗弄挺起的乳尖,摩挲双
峰妩媚的线条。
    “如何?”陈俊祎低声问:“喜不喜欢?”
    苗菲紧张地吞咽,微微向后仰起头靠在墙上,让他更充分地探索她的身体,
“喜欢。”
    “闭上眼睛。”她听话地照做,几乎是屏息地等待他的吻,可是好久都没动
静,只听到自己沉沉的呼吸。就在她要睁开眼睛时,陈俊祎的吻终于降临,灼热
的嘴落在她左胸上,一口含住乳峰,舌头轻弹鲜艳俏丽的乳尖,没一会儿胸膛就
被吮吸得湿了一片。
    苗菲兴奋地叫出声,抬起双手放到他的脑袋上,期盼他继续。噢,她作梦也
想不到光是用舌头、牙齿及嘴唇,就能带来这么强烈完美的感觉。她兴奋地几乎
要晕倒,却没想陈俊祎选择在这时候打住。
    苗菲希望他再来一次,但陈俊祎却开始解扣子、用力拉扯自己的衣服。偏偏
这时候有个扣子绊住,使得衣服半是拉开,半是卡在身上。苗菲低声轻笑,凑到
跟前为他解围。
    陈俊祎懊悔地说:“我平常不会这么笨拙。”
    苗菲将他的衣服从头上拉开,摇摇头道:“你一点也不笨拙,我没见过像你
这么漂亮的男人。”
    苗菲专注地看着半身赤裸的陈俊祎,接着说,“我看过那么多雕像,但我不
知道你还能让效果更加惊人。”从小开始画画,她数不清画了多少大卫,就是活
生生的男模也看过无数,对男人的身体自认并不陌生。可如今陈俊祎站在面前,
崭新、喜欢的程度远超过她的预期,这样的感觉似乎很奇怪,不过,感觉的事情
本来就不合乎逻辑。
    陈俊祎也觉得奇怪,只说:“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被拿来和雕像比。”
    苗菲轻笑,有些迟疑,但好奇心终究克服了心里那点害羞。她大着胆子,抬
起手一寸寸向他靠近,还未碰触,就已经感觉到皮肤散发炙热的温度。她入迷地
触碰他的眼皮、鼻子、脸颊及嘴唇,然后来到结实而温暖的胸膛,试探着抚摸乳
头,那感觉像坚硬的小石头。她抬头看看陈俊祎,他微笑着一动不动让她探索。
仿佛受到鼓励,她的手下移来到腰部,接着将注意力转移到结实平坦的腹部。
    苗菲顿觉双颊发烫,无论如何不敢继续下去,只是小声说道:“你的皮肤真
漂亮,好喜欢摸你。”
    陈俊祎听出她声音中毫无掩饰的赞赏,而她惊喜的眼神也让他愉快到极点。
苗菲就像生平头一回看见男人似的,陈俊祎兴奋极了,她的恭维和崇拜无疑是最
强春药,撩起他无边欲望。
    然而,陈俊祎不希望吓到她,抬起手掌覆盖在她手上,克制地说:“我也喜
欢你摸呢!”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卧室,来到床边坐下。苗菲探着身子,在床头柜的最底层
翻了翻,拿出一盒保险套扔在床上。陈俊祎笑笑,将她抱到腿上跨坐,双脚勾住
他的腰际,两人的身体紧紧相抵。苗菲搭住他的肩膀,虽然有点颤抖,身体却向
前靠得更近。陈俊祎只觉得胯部越来越灼热,苗菲只要扭动一下就能让他失控。
    陈俊祎呻吟一声,将她从腿上举起,推倒在一堆枕头上,俯身吻着她的脖子,
接着来到胸部。苗菲双颊绯红,抽口气发出猫一声的呜咽,由着他在她身上肆虐,
嘤咛哼哼着:“陈俊祎,我喜欢,非常喜欢,不要停。”
    陈俊祎的手伸到她的腿间,全新又刺激的快感使苗菲呼吸短促。她有些慌张,
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又静下来。直到她的髋部放松,他才拨开牛仔裤的扣子拉开拉
链,一只手伸进去挑逗地拨弄内裤边缘。苗菲不由自主抬起臀部,让他将牛仔裤
连着内裤一起退至脚踝,脱掉身上仅有的遮挡。
    陈俊祎慢条斯理用手掌沿着她的脚踝按摩至大腿,催促她的腿张开,手指滑
进腿间。苗菲闷哼一声,指甲陷入他的皮肤,紧抓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形。他抬腿
卡在她的腿间,阻止她试图合拢的动作。接着,手指逐渐推进,先触及细柔的毛
丛,接着是底下的烫热之处,划过一片湿润,缓缓进入缝隙中。
    苗菲顿然一僵,他也立刻定住不动,但并没有缩手。陈俊祎一只手肘支起身
体注视她,在她睁开眼睛时正好低头吻住她,同时手指又稍稍推进一些,感觉她
的紧绷在他的亲吻及抚触下让步,接着慢慢放松,直到闭上双眼享受其中欢愉。
陈俊祎不断亲吻她的喉咙与胸脯,手上的爱抚也越来越深,力道逐渐加重,苗菲
开始颤抖,嗓子发出嗯嗯的声响,头部和身体更是焦躁的扭动,仿佛想从陈俊祎
的手中解脱出来。
    “嘘……你可真紧,还没人碰过这里吧?”陈俊祎即使知道答案,却仍然忍
不住耳语挑逗,手指不断的戏弄、探触。
    “噢,没!”苗菲只感觉被手指探入的地方搅扰得一阵眩晕,心神彷彿被偷
走似地飘远。
    “包括你自己?”陈俊祎撇嘴笑笑,看着苗菲抓住他的胳膊,往他手指上磨
蹭,乞求更多。
    “从来都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哭音,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
撒娇。
    陈俊祎另一个手指也探入进去,细嫩的甬道内壁顿时涨得更满,惹得她不断
紧缩和抽搐。苗菲身体拱起,围绕着他的手指开始剧烈收缩、痉挛,紧接着体内
泛起一波热流,顺着手指缓缓流出。陈俊祎专注地凝视她在他手上兴奋淫媚的模
样,没有任何一个景象能比眼前这个姑娘更加美丽。当她瘫倒下去时,他也跟着
躺到身边。苗菲急促地喘息,想将他的手推开,但他不肯。
    “别急。”陈俊祎耳语,感觉她体内依然爆发阵阵有节奏的收缩,他太了解
这种情形,知道如何诱哄,直到收缩速度渐渐放慢。
    陈俊祎看着时候差不多,抬起身体,想要将她的腿拨得更开。苗菲却紧紧箝
住他的肩膀,嘶哑地叫道:“等等!”
    陈俊祎不想等,他沙哑地说,“以你现在柔软敏感的程度,你会喜欢我在里
面的感觉,放心,我会小心的。”
    “我不确定,”苗菲顿了一下,随即说了声:“不。”
    陈俊祎倒回枕上,隐藏失望。不过失望很快就过去,因为苗菲猛然坐起,抓
住他腰际的皮带,羞涩忸怩地说道:“我想好好摸摸你,能再多忍耐一会儿吗?”
    这会儿的陈俊祎已经被苗菲迷得昏头转向,他点头答道:“一切都随你的意
思。”
    苗菲首先脱下他的袜子,露出赤裸的脚丫和一截小腿。陈俊祎的脚型优美,
足弓高高拱起,笔直的小腿布满黑色细毛。
    陈俊祎不解地抬起头,发现她正以欣赏的目光打量他的脚。他扭扭脚趾,道
:“啊!你喜欢我的脚?”
    苗菲轻笑,跪坐在他腿间,亮丽的秀发凌乱披散在手臂、肩膀及胸前。像之
前一样,双手爱抚他的腰际、胸膛、脖子和整条手臂,神情专注而迷恋。陈俊祎
的双手搁在她髋部的弧线上,注视着她,这一幕会永远刻在他的心版上。
    苗菲嘴角隐含一抹严肃的笑意,动作也越发大胆,滑到他的小腹,然后小心
翼翼向南,最后停在皮带上,“我也可以碰你那里吗?”
    陈俊祎咧嘴而笑,“你要碰哪里都可以,我任你处置。要我帮你吧?”
    “好。”她稍稍向后,陈俊祎抬起髋部,很快卸除裤子,一脚踢开,然后躺
回去,完全赤裸地呈现在她的眼前。陈俊祎结实坚硬,对比之下,她的身体娇小
白皙而脆弱,十足女性化。
    苗菲由衷说道:“你真漂亮!”
    “不,我不是,你才是。”看着苗菲只是盯着,一点儿没有动作的意思,他
拍拍她催促道:“菲儿,别看了,做点儿什么。”
    现在两人之间已毫无阻隔,她的视线下移,来到胯部,神情显得有点害怕,
也可能不只一点点,“看起来挺吓人的,不是吗?”
    陈俊祎笑着对她眨眼睛,“没错,我们男人都这么觉得。”
    苗菲也笑了,伸手握住,然后又紧张地抬起头,“这样你不会很难受吗?”
    陈俊祎轻吐一口气,握着她的手使劲儿贴了贴,“不会。”
    苗菲的手缓缓滑动起来,由上到下,“好烫啊!”
    “是啊。”
    “而且其实……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么说……有点傻气,会不会很痛?”苗
菲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陈俊祎诚实地说:“我从未处于你的位置,我希望不要。”
    苗菲点头,似乎是为感激他的关心,“遇见你让我直犯昏,更无法想像这件
事要如何完成。”
    陈俊祎弓起身体把她拉回到身上,鼻尖摩擦她的胸部,手则移到她的腿间,
再次挑逗地接近热源,只是挑逗。苗菲的身体渐渐放松,光裸的双臂环住他的肩
膀,柔软的胸脯顺从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小腹相贴,手臂相互厮摩。
    她低声说:“我准备好了,陈俊祎. ”
    陈俊祎转换姿势,紧张的情绪及高涨的欲望令他全身粘湿。他拿出一个锡箔
包装袋,迅速打开套好自己,然后屈膝覆盖在苗菲身上,低头贴着她的颈项,徐
徐抬高她的身躯,找到入口,慢慢向前推进。
    苗菲只觉得沉重的身躯压着她动弹不得,还有一根热乎乎的东西探进她大腿
里,四处碰碰撞撞,之后入口被撑开,陈俊祎闯进来。陌生的入侵让她忽然间有
些应付不来,没错,她需要他,但强烈的男性力量却也使她畏惧。她下意识想闭
拢双腿,但陈俊祎的动作更快,猛然拱起身体,将她牢牢固定在身下。苗菲心中
一片狂乱,竭力控制,强迫肌肉保持僵直,不去管激烈的砰砰心跳。
    嗯……她现在该怎么做?她完全没有概念。他期待她做些什么呢?
    “放松,别怕。”说着,陈俊祎稍稍发力继续往前,碾破挡在前方的层层
阻隔,一点一点进入她娇嫩的体内,深埋进去,每做一个动作都观察她的反应。
这真是天大的折磨,但也是天大的享受。苗菲体内湿滑温暖,紧紧包裹着他,甜
蜜得让他欲死欲仙。
    “我的天,真舒服……”陈俊祎一面推入更深,一面说道,声音因明显的满
足而抖动。
    ‘舒服’不是恰当的形容词。
    苗菲酥胸起伏,全身紧绷,腹内燃起火焰,非常意外她的身体竟然能如此伸
展、接纳他。然而,极大的压力使她扩张得极为难受。每一秒她都觉得无法再承
受更多,无法再更深入。然而陈俊祎却没有停止,向内越探越深。一股强劲的冲
力伴随着火热的痛楚刺穿她,苗菲只觉身体胀得快裂开似的,心中更加害怕,双
手紧紧捉住陈俊祎,用腿环着他,指甲深陷入他肉里,不住地喘息。
    “噢,陈俊祎……”苗菲慌乱地哀求,又不知该求什么。
    陈俊祎的心脏早已膨胀到爆开,勃起被苗菲的甬道紧紧箍住,几乎寸步难行。
他稍稍抬起身体,低头看过去,苗菲娇嫩的两片花瓣被撑开,白皙洁净,两人腿
间已经散了几点暗红色。虽然早已知晓他是苗菲的第一个男人,真正看见了,心
里还是一阵欢喜。
    他静止片刻,除了让苗菲完全适应,自己也要平复心跳。直到两人的喘息平
缓下来,陈俊祎这才允许自己臀部挺进,往返前行、徐徐抽送。忽然,龟头碰到
张滑腻的小嘴咬住自己,又见苗菲嗓子长吟一声,知道碰着她的花心。他满怀柔
情,抱着苗菲不停亲吻。
    在陈俊祎有节奏的律动下,苗菲忽然身体一麻,大量体液涌出,使得疼痛缓
和,撕扯也变得润滑。她开始感受他在她身体里的神奇,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她,
竟然有些先苦后甜、柳暗花明的意境。苗菲试着跟着他的节奏迎合,脑袋往后靠
着床板拱起身体,吸引他更加深入她。
    陈俊祎也感觉到苗菲体内的润滑,身下的动作顺畅起来,美妙得头皮阵阵发
麻。他微笑着凝视苗菲脸上惊喜的娇态,想要大声吟叫却又怕吓着她,只能从喉
咙里哼哼,又拉着苗菲的手按到两人结合的地方。
    苗菲只觉指尖一片湿滑和火热,惊了一下,立即缩回手,闭上眼睛扭头转到
旁边,身体也停止动作。见到苗菲的羞涩之意,陈俊祎愉快地弯起嘴角,心中越
发疯狂。他‘呼’地勾抱起苗菲一条大腿,全身压上,加快速度,一次比一次勇
猛。苗菲不得不双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紧紧扣在臂弯里,直到她高高拱起身体,
尖叫着他的名字,体内再次激起节奏性紧缩。
    苗菲的甬道湿润紧密,不仅如此,更是软得有弹性、又硬得柔和又坚韧。陈
俊祎每次研磨往返,通根便是销魂蚀骨的酥麻,时间越长越觉得滋味难以名状,
贪恋得他不只一次发出呻吟,脸上的肌肉也因忍耐而紧绷。他努力拉长愉悦的时
间,但也只有那么一会儿,快感从他的鼠蹊蔓延到双腿,然后窜上背脊,钻入双
臂,再涌进他的口腔,强烈得几乎难以承受。他仰起头低吼一声,欢愉的浪潮涌
过全身,接着释放殆尽。
    良久,苗菲筋疲力尽但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身边,四肢充满她无法想像的慵懒
乏力。陈俊祎一手拊着她的脸颊,一手罩住她的乳房,看着被他操得水软的女人,
嘴角泛起微微笑意,悠悠地说:“你知道我想和你做什么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做过了。”
    陈俊祎笑出声,随即把她的手拉向自己胯部。发现他再度高亢起来,苗菲有
些惊讶,“你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只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才会这样。”
    苗菲呵呵笑起来,“你真会说话,每次都说进我的心坎里。”
    他们再次缠绵,这回苗菲少了一丝畏惧,更加放开自己的需索与渴求,甚至
激情地叫喊、任由他摆布折腾。看着苗菲的媚态,听着她放荡的叫声,让陈俊祎
忍俊不禁、浑身是火。他本就贪恋苗菲,于是放开身心没了节制,又酣畅淋漓地
享受一把,即使泄了身交了货,却仍难休难止不知疲惫,直到两人蜷缩在被枕之
间,相互依偎,累得沉沉睡去。
    阳光翩翩地飞入房里,苗菲醒来发现她全身赤裸,而且并非一人独寝。她讶
然翻过身,只见陈俊祎睡在旁边、身体完全坦露。他结实精壮,肩膀强硕有力,
背部修长柔软,没有半点赘肉。陈俊祎曲着一膝,双手抬到头上,乌黑的头发覆
住熟睡的脸庞。只一天,陈俊祎的唇沿与下巴就冒出点点胡渣,显得年长一些。
    苗菲想帮他盖上毯子,但想起她也同样赤裸,不禁微微笑起来。两人可以一
起不着片缕,这份狂野、自由和勇敢让她非常舒畅,而且有种回归自我的奇特感
觉。她起床走向窗边,倚桌站在阳光下,伸展双臂,高举过头,让阳光拂上披散
的长发、隆起的双峰,以及腿间的发丛中。她伸个懒腰,越发坦露在阳光的温暖
中,转身时却发现陈俊祎整个人已经调换方向。
    他将下巴支在手上,睡眼惺忪地朝她微笑,“没看过这么让人目眩神迷的画
面。”
    苗菲受到鼓舞,保持着姿势又翩然转个圈逗他开心,然后奔回床上快乐地抱
住他。陈俊祎大笑起来,她淘气地用手搔他的腰侧,怕痒的他扭来扭去,“住手!”
    “你是那种有起床气的人吗?”
    陈俊祎伸手把她拉到身下,让她躺平。“不,只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想再抱
抱你。”
    苗菲笑了笑,想起几天前自己还在发愁缺乏女人魅力,觉得老天真会和她开
玩笑。带着故意的煽情,她用脚底滑下他的小腿,指尖慢慢沿着他的胸膛回旋绕
圈,幽幽说道:“知道么,算命的说我今年天喜入宫,有男人缘,没想到真的应
验了。”
    陈俊祎的注意力全在苗菲的指尖,“我个人不相信预言,只相信看得见、摸
得到的东西。”他抓住她的手,从他的胸膛滑过腹部,直到按在胯部,“以及感
觉得到的。”
    苗菲的眼睛闪亮,手指顺势合拢握住他,纤细的手指探索他的勃起,忽远忽
近的挑逗。她咬了下唇,魅着声音问道:“你赶时间么?”
    “当你像这样摸我,我感兴趣的就一件事。”陈俊祎覆盖住她的手,在她掌
心中挺动。
    “我的荣幸,”苗菲的唇轻刷过他的喉咙,“想想你对我造成的影响,这样
才公平。”
    “玩游戏?”陈俊祎粗嗄地问。
    “玩你教我的游戏。”
    说着,苗菲俯身,缓缓朝下滑动身体。片刻后,陈俊祎感到自己一颗乳头被
她的手指缓拈,另一颗被软滑的红唇撩逗着,小嘴微张,灵巧嫩滑的舌头在乳头
摩擦打转。舔弄一番后,苗菲的身体继续下沉来到他的胯部,一股性爱的味道扑
鼻而来。
    没有迟滞,苗菲低头轻舔,舌头在顶端打转,舌尖顺向旋转往下,含住龟头
后打住,吸吮的同时手指箍住慢慢套弄。陈俊祎大手盖住她的脑袋轻轻摁压,示
意她继续,她会意过来,松开手继续向下。才进行至一半,苗菲两个腮帮子已经
被高高撑起。她稍稍抬起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继续向下,直至完全包裹
住陈俊祎.
    看着苗菲清纯的脸庞贴在自己的胯下,火热的小嘴紧紧包裹着自己,陈俊祎
感觉大脑的血液好像被完全抽离,一路向南沸腾奔流。一阵头晕目眩后,他几欲
飘飞的魂魄才再次回到身体。
    “菲儿。”他嘶嘶吸着气低吼。妈的,这简直……这简直……
    苗菲用力的晃动着头部,深深压下再抬起,嘴巴里的东西顶得她喉咙很不舒
服,胃里泛着酸水几欲作呕,但伴随着巨大的吸扯,陈俊祎也越来越兴奋。他微
微挺动臀部,加入苗菲的节奏中。不仅如此,他的手也没有闲住,在她身上用力
摸来捏去,一双手掌一会儿抓她的乳房,一会摸她下身,让她没办法专心,这活
儿真不轻松。
    就在她觉得快支持不住时,陈俊祎双手固定住她的头,全权掌控。他嗓子里
哼了一声,抬腰往她的面庞挺进,起初只是试探似的摸索,之后慢慢加快速度和
深度,一次比一次来的激烈和彻底。苗菲只觉得嘴里满满都是他,而且越来越硬、
越来越大。
    就在陈俊祎吼叫一声,准备彻底拔出自己时,苗菲意识到他快要高潮释放,
于是双手死死抓住陈俊祎的腰,双唇箍紧不让他离开。又做了一次深吮后,一股
股温热、腥稠的精液射进嗓子眼儿。她急忙稍稍撤离,给咽喉更多的空间吞咽下
去。直到陈俊祎完全停歇下来,她才抬起身体,抓着毯子角一边咳嗽着,一边擦
掉眼泪和嘴上的口水。
    “你还好?”刚才被一股股强烈的快感不停冲击,让陈俊祎将谨慎和轻松全
抛在脑后。看着苗菲的狼狈样儿,他有些内疚,却又忍不住心里万分喜欢。
    “你喜欢么?”苗菲忽然问道。
    “喜欢么?”傻乎乎的问题将陈俊祎逗乐了,“这还用问,我都要死在你身
上了。”
    苗菲面色松下来,趴到陈俊祎身边,“我觉得这是个技术活儿,得再试几次,
才能适应。”
    陈俊祎呵呵轻笑,“我等不及让你试验了。”
    他亲了亲她让她睡好,虽然万般舍不得,可也不得不起身穿衣服。苗菲挣扎
着想和他一起起来,却被陈俊祎使劲儿按着,坚持让她好好休息。苗菲并没有抗
议太久,倦意袭来,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苗菲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虽然眼前的一切和昨天醒来时没有任何区别,
她却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苗菲满心欢喜,从凌乱的床上爬起来,略作梳洗,
又为自己准备好热巧克力和新鲜面包,端到窗边的小桌前享用。
    尽管外面大风飞扬,但屋内还是相当暖和。在放纵的快感下,她索性脱掉晨
袍,只穿着睡衣吃早餐。她嘬了一口热巧克力,看着窗外街道高楼,脑子里反覆
回想着昨夜的放纵,满心的快乐使她几乎放声大笑、手舞足蹈。
    苗菲低哼着歌儿,从书包中拿起自己的速写本,将笔削好。动笔之前,她忍
不住碰碰嘴唇,不知自己是否有勇气画出那份亲密。感觉到微微发烫的脸颊,她
不好意思地啜饮热巧克力,咬了口香气浓郁的松仁面包,希望能够缓解身体的酸
痛和骚动。
    直到定住心神,苗菲这才往后甩开头发,开始刷刷画起来。她打算先概略画
一些感受,留待日后加入更多细节。至于最后成为什么样的作品,现在还没有头
绪。苗菲笑着,非常愉快的笑着,凭感觉东画一点、西画一点,陶醉在她所记下
的每一个印象里,好一会儿才搁下笔,在暖洋洋的房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觉得身上有些湿腻,便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这才发现连洗澡都让她有
新鲜的惊喜,自从青春期之初,她惊讶于细瘦的身体变得柔软之后,便不曾这样
留意过身体。温暖的水柱从莲蓬头洒在挺立的乳房、雪白的大腿、手肘的关节、
脚趾的起伏……一种古怪迂回的感觉在皮肤下钻动,使她既兴奋又不自在。毫无
疑问,陈俊祎解开内心的那份束缚,带领她见识自己全新的一面。
    冲完澡,苗菲再次翻看画过的陈俊祎,羞赧尖叫着让她放下这些素描,但心
里又忍不住越看越喜欢。她双手捧着本子按住乱跳的心口,一下要他,一下不要
;一下狂喜,一下害怕。难道她爱上了陈俊祎?答案再明显不过——她当然爱上
了他!早在街头相见时,她就已经爱上他。
    四. 无论愤怒也好,失望也罢,不要冲动做出任何决定。
    七年前
    苗菲还在念书,生活作息非常规律。平时上完课,她也不会到处疯玩,总是
安安静静在窗户下画画。陈俊祎却恰恰相反,很少能够准点上下班、昼伏夜出也
是经常的事儿。很多时候都是半夜三更去找她,或者凌晨轻手轻脚从她身边离开。
苗菲从不抱怨或者闹脾气,她就像个模范女友,温柔体贴又不粘人。
    这也许是因为她太喜欢画画,不是那种为了毕业找个好工作的喜欢,而是对
画画本身的执着。陈俊祎没用一个月,就知道她有清晰的规划,一门心思朝着如
何画得好、画得更好的方向前进。这不光是花大量时间练习,苗菲已经知道闭门
造车没有出路,她总是找机会和外界打交道,给画廊打工、交孩子学画、论坛里
发帖灌水。几天前,她骄傲地在他面前提起,她的老师叶教授夸她开了窍,肖像
画越画越好。陈俊祎知道,凭着苗菲的用功和机灵,成功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她将画画放在第一的位置,陈俊祎完全能够理解,也琢磨过两人的关系
会持续多久。这会儿苗菲还很年轻,心性还没成熟到去想‘安定’这个词儿,而
他工作繁忙,更没和女孩子认真交往的经验,他甚至说不清对苗菲是不是只是一
时贪恋痴迷。
    想到这儿陈俊祎就觉得不好意思,半年多过去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是
抵死缠绵,仿佛可以通过躯体的激烈交融,将对方揉进骨子里。尽管没人知道,
陈俊祎明白再继续下去都得做伤。然而每当他靠近她的身边,那熟悉的欲望便升
腾上来。他像着魔似的饥渴,似乎有无穷的精力,而且总是尝试新事情,让苗菲
摆出新的姿势,挑逗并折磨,直到她尖叫乞求,不确定要他住手或要继续。
    陈俊祎喜欢苗菲,这毫无疑问。虽然两人之间,难免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随意,但她的美丽、热情、迎合无一不像磁石吸引着他。马上就要到苗菲的生日,
他平时就是再大条,也知道这会儿该送她件礼物才好。
    陈俊祎下了班就急匆匆朝停车场走去,今天的工作他已早早完成,就是希望
抽出时间买生日礼物。正琢磨着是送画画有关的工具呢,还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电话忽然响起来。陈俊祎看看屏幕,不由自主抿下嘴巴。自从有了苗菲,他主动
回家看望爸妈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妈这会儿打电话来,想来少不了一顿数落。
    “你躲在哪里?”陈俊祎接起电话,还没来及打招呼,赵芸就急促问道。
    他母亲每次打电话来都像是要说天快塌了似的,而今天的口气比平常更严厉,
也更不耐烦。
    “我忙着呢。”陈俊祎知道这理由很牵强,势必得找一个合适时候告诉父母
苗菲的事儿,想到这儿,他的心思忽然飘飘的。
    “你的口气怎么这么高兴?”赵芸立刻有些怀疑,“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听到
你这么轻松了,你那儿发生什么?”
    “没有,只是你的时机卡得很好。”陈俊祎撇了下嘴角,压低声音说道。
    “哼,”凭赵芸善于连起点线面的能力,她立刻把事情拼凑出来,“跟女人
有关了!”
    “真是的,妈,你别这么了解我好不好。”
    “你早该回家了,”赵芸不大高兴。
    陈俊祎有些无奈,“妈,我知道这或许让你很震惊,但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
小时坐在家里等你打电话。我有工作、有住所,也有生活,记得吗?”
    赵芸显然没听进去,快速宣布道:“需要马上见你,我在军医大学附属医院。”
    “哪个军医大学?哪个附属医院?”陈俊祎暗叹,跟他母亲说话需要有点耐
心。她总是言简意赅,偏偏又认定她的吩咐总能让人正确无误跟随她的思路。可
就算是她儿子,也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赵芸不悦地继续解释地址,然后问:“听过吗?”
    “没听过,但是应该可以找到。”
    “多快?”
    “要看交通状况,塞不塞车,找不找的到停车位。”
    “别开车了,搭地铁更快些”
    陈俊祎按着赵芸约定的地方,来到医院附近的一个茶室,刚进门就看见母亲
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看向窗外的风景。对一个奔六十的人来说,赵芸仍然精明干
练,处在事业的高峰阶段。然而,此时此刻的她,眼神闪现出不寻常的焦虑。
    打电话时,陈俊祎仍然沉浸在关于苗菲的思绪里,他察觉出母亲的焦急,却
并不担心。可现在面对面了,母亲强装镇定的样子顿时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
赶紧迎上前,脚步声让赵芸猛得转过脸,快速站起来。
    两人走进赵芸定好的包间,陈俊祎揽住她的肩膀坐好,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这才问道:“怎么了?”
    赵芸拨开递过来的茶,简单说道:“我得要你帮忙。”
    陈俊祎注意到赵芸的手有些颤抖,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母亲甚至不能维
持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文雅举止。
    赵芸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妈妈有一个旧识,郑孝山,很久以前偶尔认识
的,而且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前几天忽然找到我,需要我帮忙。他患了肾衰竭,
情况很是危急。这人从来都是个自私荒唐的,所以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却没有子
女在身边。”
    “咱们能帮什么忙?”陈俊祎暗松一口气,这种事太情稀疏平常。显然这个
郑孝山有了麻烦,想起母亲的警察身份,寻到她求助。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应该不重要。
    赵芸点点头,“我找到他一个儿子,董大志和他生活过一年,原本以为会有
些感情,没想这个儿子对他积怨很深,铁了心的不救人。无论我怎么劝说,他只
是拒绝。”
    母亲寥寥几句话,陈俊祎已经明白事情原委。郑孝山是个花心男,搞大女人
肚子却又负心抛弃。现如今命在旦夕,想起有这么个儿子可以救自己,可惜伤害
已经造成。这种故事天天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发生,听上去虽然很可怜、值得同
情,但退一步想,未尝不是咎由自取,又能抱怨谁呢?
    “他能出多少钱?”陈俊祎问得有些不以为然,感情搞不定,只能用钱解决
了。
    赵芸苦笑道:“这种事儿要是钱能解决,还是事吗?”
    “那继续找啊,既然拿得出钱,总是有愿意给的。”
    “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冯鼎言,年龄和董大志相仿。可是,这个人比董大志
的怨气更重,跟郑孝山还有过冲突。妈想着让你去找冯鼎言劝劝,你们都是年轻
人,也许互相更好说话。”
    说着,赵芸将一张纸递给陈俊祎,上面打印着冯鼎言的个人信息。陈俊祎快
速浏览一遍,资料很普通,并没有特别需要小心谨慎的地方。他将纸折叠起来收
进口袋,满口答应:“行,我帮着说说。不过这种事儿,可没办法保准。”
    赵芸的神情并没有松懈下来,不仅如此,脸色反而更加阴沉。她将手指压在
前额,仿佛头痛似的。陈俊祎有些纳闷,不就是帮忙么,尽了心、出了力就行,
这郑孝山究竟什么来头?
    “你一定要说服冯鼎言……不然……”赵芸的嘴唇打了个颤,仿佛没办法把
话说下去。
    看着母亲消瘦的肩膀没精打采靠在椅背,心里就是再好奇,陈俊祎也不忍提
问,唯恐给她增添更多压力,只是脑子里开始思忖各种可能。看来郑孝山意义重
大,虽然母亲介绍他时轻描淡写,但他们关系一定很好,至少过去如此。
    陈俊祎试着安抚母亲,“没关系,咱们一个个给他找,总是会有匹配的,愿
意救的。”
    闻言赵芸忽得坐直身体,满脸的严肃,说道:“这事儿你父亲不能知道,我
们一定要瞒着他。”
    看母亲这副样子,陈俊祎恍然大悟。他有些惊讶,母亲从来都是一副坚强干
练的女强人形象,今天才发现她竟然还有小女人情怀。可转念想想,谁没年轻过
呢!母亲也不会是例外。
    陈俊祎笑着拍拍母亲的肩膀,宽慰地说:“爸不会介意,你们都老夫老妻的,
又那么恩爱,这点儿小事儿,没关系啦!这郑孝山什么人?你的初恋情人?”
    “不是!”赵芸立刻否定,“他对我什么都不是,你信我!你的父亲才是最
重要的,没一天改变过。听着,这事儿不能让他知道,你发誓!”
    事情越来越诡异,但他顺从地点点头,“好好好,我发誓不让爸知道。”
    “不光是你父亲,任何人都不能告诉,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发誓啊!”
    陈俊祎暗暗好笑,母亲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发誓这种骗小孩儿的玩意儿。然而,
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不得不说:“好,我发誓。”
    赵芸紧绷着嘴角,脸上布满阴云,最终狠下心道:“冯鼎言要是也不答应,
俊祎,你得救他。”
    陈俊祎开始还没听明白,等他终于回过神时,脑袋仿佛被绳子猛力拉了一下,
握紧拳头砰的砸到桌面,“你说什么?”
    赵芸畏缩一下,可也许是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说了出来,她很快恢复,替自己
辩解道:“那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意外。有一次出差,在酒店的酒吧里和他多聊
了两句,多喝了两杯而已。” 
    陈俊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趁着两人的沉默,赵芸恢复成以往的镇静和优雅。虽然郑孝天出现的突然,
她震惊之余却没忘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直到赵芸对整件事情的发生有了充分
准备,这才给陈俊祎打了电话。陈俊祎是她的孩子,赵芸太清楚如何应对他的反
应。
    她挺直腰身,严肃地看着陈俊祎,说道:“听着,俊祎,我知道你对我非常
失望、非常愤怒,不敢想之后我在你心里会是什么形象。我只能说,我从没希望
任何人受到伤害,也只是在正确的时间用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用最妥善的方式
对待最该珍惜的人——丈夫、家庭还有你。俊祎,我不会打着爱的旗号勉强你、
或强迫你做任何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无论愤怒也好,失
望也罢,不要冲动做出任何决定。你要知道,情绪会平复,但决定却不能收回。”
    这番话确实让陈俊祎没有对救人的事儿当即说不,而赵芸立刻着手安排他的
各项检查。如果结果不匹配,赵芸斩钉截铁发誓会和郑孝天撇清往来。整整一个
星期,陈俊祎只觉得轻飘飘地悬在母亲这个秘密的云里雾里。很奇怪的,虽然这
个秘密和他息息相关,但他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只是照着母亲的安排一步
步操作进行。
    他一直没和苗菲主动联系,也没露过面,甚至连个短信留言都没有。一开始
他借口有紧急事需要应付,事情也确实紧急。
    他去找冯鼎言,结果不出乎意料,听说郑孝山危在旦夕,冯鼎言激动地就差
买烟花庆祝,更不用说出手相救。他猜赵芸其实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然
不会将这件事向他坦白。陈俊祎相信他母亲,赵芸对郑孝山没有感情,但她也并
不冷血,人命关天时,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也不行。
    陈俊祎翻了关于这个男人的资料——风度翩翩、事业有成,走哪里都是让人
羡慕和尊敬的对象。他在乎工作、在乎金钱,在乎享乐,却没想这些临了都没能
救他。陈俊祎只在病房外远远看了看那个男人,他脸颊瘦削,颜色白得像一张纸,
颧骨高高地凸起,眼窝深陷,一双悲凉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病房灰白色的天花板。
他找不着两人丝毫相像的地方,但匹配测试已经拿到手上,意外的、或者说不意
外的,两人竟然如此契合,他是他完美的肾源。
    陈俊祎知道他会救他,不是因为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在一次逢场作戏中赋予
他生命,而是因为他是陌生人,一个需要帮助的陌生人。就好像地震时他会给灾
区人民捐钱、看见老太太过马路他会搀扶一样,是最稀疏平常的事情,不值得大
惊小怪、大书特书,人性使然而已。
    最关键的,他爱他的父母。陈俊祎记得小时候睡觉前,赵芸都会念故事给他
听。每天晚上她让他随意翻开一页,然后开始讲那一页的故事。她总是想快点儿
哄他入睡,不过常常得念上三、四首才能奏效。爸爸工作繁忙,但仍然会牵着他
的手上学。直到现在,他走在爸爸旁边,他仍然一个手翘起来,就像小时候要牵
着他一样。
    父母爱他,他会用一切方式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妥当,赵芸用她一贯的雷厉风行将事情进行的滴水不漏。
就陈俊祎记忆所及,无论发生再大的事儿,赵芸的生活总是井然有序,知道自己
下一个小时、下一天,甚至下一个月要做什么。
    但是,她的规律条理并没有让她变成一个不知变通的人。她对计划数月、结
果却出状况的应变能力很强,可以说天生就是个组织能力强的女人。陈俊祎这时
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母亲——从不回头看,只会往前直走。新的计划、新的生
活、新的方向。他几乎可以想象赵芸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冷静地打点好每个细节,
将心思放到自己、丈夫和孩子的未来上。过去如此,现在依然没有变。陈俊祎消
失的这些天里,她会宣称他临时出门,两个星期内不会回来。
    陈俊祎将整件事情交给赵芸打理,但有一个人是他必须自己面对的。
    他喜欢苗菲,喜欢她的一切:诚实、正直、微笑……但这个时候,他需要什
么并不重要。自从母亲给他扔下这枚炸弹后,他的生活被彻底搅乱。他不得不取
消计划中的约会,甚至连她的生日都没出现。他心里明白,苗菲一定茫然不解。
但是,他已经做了大量反省,并且得出黯淡的结论,他这会儿不能和她在一起。
他在苗菲面前瞒不住手术留下的伤、更不知如何解释。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要
让她三缄其口,陈俊祎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必须和苗菲谈谈,向她道歉。陈俊祎低头望望握在手里的测试结果,不想
在电话里编理由。他是个混蛋,但没那么混蛋。
    夜晚谈话太困难,他知道自己很难抵挡住诱惑,不将她拢入怀中。陈俊祎来
到苗菲的学校,虽然两人在一起时间不长,他已经熟知苗菲的课程表和作息时间。
    苗菲正和朋友笑呵呵聊天,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他,脸上笑容顿时凝固,接
着慢慢消退。苗菲对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然而整个星期不照面已经使
她察觉到事情不对劲。陈俊祎知道自己的忽然消失很混蛋,这一点毫无疑问。
    苗菲抬起手似动非动地挥挥,再次展露笑容。不过,这是十分勉强的笑容。
陈俊祎意识到,苗菲已经猜出他要说什么,他已经用所作所为明确无误地告诉了
她。这不断撞击着他的决心,迫使他的目光移向别处。当他走到她身边时,苗菲
已经抑制了许多。
    陈俊祎有些紧张,清清喉咙,道:“我们能否……你介意和我走走吗?”
    苗菲脸色不太好看,只说:“现在?”
    “嗯!”他提高嗓音说。
    “出什么事了?有人遇到麻烦了吗?”
    “没有。”麻烦的只是陈俊祎.
    苗菲顺从地跟着他,但是一远离人群,她就停住脚步。清风将她的头发拂到
脸上,她佯作全神贯注地将头发捋到脑后的马尾,只是时不时地回应一下他凝视
的目光,说道:“我们不必走那么远。你想说什么?这不会费很多时间。”
    “这个星期我一直在躲你,我要向你道歉。”
    “哦,我们现在需要做道歉这类事?”苗菲不自然地笑笑,“好吧,我接受
你的抱歉。”
    陈俊祎知道事情愈快结束愈好,他只希望她不会对此反应太过激烈,“苗菲,
我有些事情需要离开些日子,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两个星期。如果……”
    “看来很不寻常呢?你要去哪儿?”苗菲打断他的欲言又止,直接问道。
    陈俊祎没有回答,他不会骗她。
    “不能告诉我么?”
    “我没办法。”陈俊祎更加紧张,只能含糊其辞。
    “没什么办法?为什么不能说清楚?你知道我总有办法知道,这瞒不住我。”
    陈俊祎还是没回答,两人之间沉默好一会儿,他看得出来苗菲在思考。陈俊
祎心脏一阵绞痛,他缓慢抬起脚步,只不过没走两步就被迫停下来。
    苗菲在他面前拿起手机,翻找了一下联系人随即拨打出去。陈俊祎心里一沉,
知道他的折磨还没完。很快,电话拨通,苗菲打开话筒,轻快的声音中有一丝焦
急和害怕,“嗨,赵姨么?我是苗菲啊!”
    “苗菲啊,好久都没见过你了。怎么了?有事么?”赵芸的声音在另一头响
起。
    苗菲长长叹口气,“哎呀,让您猜到了,我这次真是遇着麻烦了。今天开朋
友的摩托,不巧路上让交警拦住吃了罚单。您看能帮我说说情不,我指天发誓没
下次啊!”
    赵芸立刻宽慰说道:“这简单,回头你把罚单送到我办公室来就好。”
    苗菲长松一口气,继而又万分感激地说道:“您那么忙,怎么好麻烦呢?我
找俊祎哥哥帮忙就好。”
    “你俊祎哥现在忙着谈恋爱呢,连家都不回、工作也撂下了。刚打电话告诉
我,天涯海角追他女朋友去了,没两个星期根本回不来。”
    苗菲身体摇晃了一下,手机没抓稳,差点掉到地上。她定了定心神,才故作
轻松说道:“这样啊,俊祎哥哥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呢!”
    “带回来带不回来都没关系,我就希望他好好的。”赵芸一副无可奈何宠溺
的语气。
    两人乐呵呵又聊了几句,苗菲千谢万谢这才挂了电话。她转头看向他,目光
除了嗤笑、愤怒,又多添一层受伤和指责。
    陈俊祎只觉得万分狼狈、不知所措,有那么一瞬以为她会流泪、质问,到这
份儿上,就是诅咒都行,然而苗菲只是咬牙说道:“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了。
这个女人比我好、比我重要。”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的话太像推卸责任,也一定给苗菲这样的感觉,可
只有陈俊祎知道,这是大实话。
    苗菲转身就走,陈俊祎想都没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可几乎同时又松开手。
他十分明白,自己已经深深伤害了苗菲,只能说道:“抱歉。”
    苗菲脸色苍白,抬起手似动非动地挥了挥,点头道:“我懂,你其实一开始
就警告过我,只不过我以为是你的调笑,或者说希望是你的调笑。”
    她笑了笑,那笑容太过灿烂,疼痛的灿烂。
    “你干嘛觉得需要瞒住我呢,亲口告诉我没那么难啊,我猜……”苗菲停顿
了一下,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算了,到这份儿上也没什么好猜的,你已经做
出你的决定。”
    陈俊祎努力保持镇静,“这不是我的决定,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嗯,这是个方便的遁辞,让别人为自己做决定,你会感到轻松些。可是—
—”苗菲摇头反驳道:“对我来说,这就是你的决定。你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只
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很抱歉。”
    “哦,别这样。”苗菲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理所当然。“无论如何,这不是永
别,或者像永别那样的戏剧性,下一次总是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下一次?离现在太久远了。
    “苗菲……”陈俊祎还想说点什么。
    “不。”苗菲摇头:“别同情我,请你继续扮演一个铁石心肠的角色吧。其
实,你给了我很多……我画了很多画,真心感激……”她突然停顿一下,“我没
说清楚我的意思吧?”
    “清楚。”陈俊祎肯定道,很是庆幸至少给了苗菲些什么。
    苗菲短暂地审视陈俊祎一秒,“你从来不需要说二遍,对吧?有时甚至讲一
遍你也不需要。别太快忘了我,行吗?”
    陈俊祎没有争辩,没那个必要,只是轻轻说道:“不会忘的。”
    苗菲转身走开,他目送着她消失在视野中,拼命挣扎着不去上前挽留,拼命
挣扎、最后胜利。从见面到再见两人都表现得很好,举止得体、处事明智。但是,
陈俊祎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轻松。事实上,他肠胃翻搅,恍若腹部被重重击
了一下。
    陈俊祎预感到,这将是一种久久不会消失的感觉。
五. 男人怎么想不算数,怎么做才是。
    现在
    苗菲不喜欢大都市,但大都市总是有形形色色的脸孔。人们在人行道上快步
前行,苗菲大大方方研究他们,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注意她,也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她在看他们。她喜欢研究脸孔,这就是为什么她的肖像画在持续增加中。多亏如
此,否则她的银行账户会有大麻烦。苗菲的父母已经在南方定居,幸运的是在这
里的房子一直留着,虽然只是一套很小的公寓,却解决了她起居上一个大麻烦。
当然,想维持生活,除了给人画肖像,她还要花一部分时间为宾馆、餐厅等公共
场合画些风景、静物画。
    这也是为什么小杨找她出张嫌疑人画像时,即使心里排斥她却没有拒绝的原
因。苗菲不想见陈俊祎,但也没有刻意躲过他。虽然两个人的圈子有交集,但那
么几次看到陈家人时,陈俊祎都不在场。对于这一点,赵芸的解释是怪她大嘴巴,
让陈俊祎追女孩子的事儿人尽皆知。很显然,他并没有带回他的挚爱,不仅如此,
他的情绪很是低落,而且对于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亲戚聚会也是能躲就躲。
    知道陈俊祎的追求未果,苗菲不是没有暗自幸灾乐祸过,也期望他会再来找
她。虽然她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应对,她仍然爱他,可他对她伤害那么大,每次想
起来心都是痛的。当然,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根本没必要。陈俊祎打定主意从她的
世界消失,他们再也没有遇见过。
    这次给警局帮忙,苗菲也没想过会偶遇陈俊祎. 毕竟在这么一个人口千万的
城市里,灯红酒绿,盛世繁华,想巧遇可不容易。苗菲暗叹一口气,跟陈俊祎这
儿,她本来是想算了的。然而,城市再大,大不过命运的力量。
    苗菲瞥向他的嘴、他的手,想起他曾经带给她多少甜蜜的折磨,想起以前她
多么喜欢就这样坐在他旁边,那股牵引的力量居然还在,甚至更加深刻。她强迫
自己看向陈俊祎的眼睛,试图从中解读他的情绪,至少得到一些感应,但,就像
她无从感应自身一样,什么也没有。也许她与陈俊祎不够熟悉、亦或者太过亲近,
所以才无法预知他的未来,一如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从饭店出来,天空起了雾,虽然没有浓得看不透,但开车时还是需要专心。
陈俊祎说道:“我送你回去。”
    苗菲拿出手机,快速回道:“没必要,我可以叫滴滴。”
    “这么晚了,天又下着雾,我不会放心你自己回去。”现如今什么三教九流
都在滴滴注册当司机,在他看来就是危险的代名词。陈俊祎除非见了鬼,否则绝
对不会让苗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危险。
    苗菲还想拒绝,陈俊祎直接拉住她,将她塞进车里。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集
中在开车上,但另一部分心思让他再次看到她的喉咙下侧的小窝,胸部的柔软隆
起,以及皮肤的白皙平滑。苗菲诱人得像块儿甜点,让人只想一口吞下去。他以
为这些记忆和感觉早已消失,现在才发现其实不过是暂时隐藏在某个角落而已。
    陈俊祎忍不住猜想她会不会邀请他去她家,为他今晚不寻常的行为稍加解释,
但又知道不会。苗菲有她的骄傲,更别提勉强他做任何事。
    一路上苗菲直视着挡风玻璃,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和对方说话。到了家门口,
苗菲礼貌风度地和陈俊祎说完谢谢再见,立刻从车里跳出去,飞奔似的跑进公寓
楼。陈俊祎在车里坐着并没有开走,默默算着电梯爬升到十五楼所用的时间。三
分钟后,他探头看上去,苗菲家客厅的灯亮起来,过了一会儿又熄灭。陈俊祎明
白今晚无从抗拒诱惑,他的神经早已超载。有一股力量将他拉住不动,但另一股
力量却又使劲儿将他推向她。
    听到敲门声时,苗菲已经躺在床上,但仍然十分清醒。她知道是陈俊祎,也
知道他为什么站在门口。他们见面后,虽然在外人面前陈俊祎很谨慎,可单独相
处时,他毫不掩饰眼中灼灼发亮的欲望。
    她自己呢?苗菲沮丧地暗叹,无论有多愚蠢,她怎么可能不受他吸引。可往
日的错误呢?那些最好继续沉睡、死去则更好的错误呢?吃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够,看来还不够。
    怀着此事终究不可避免的心情,苗菲掀开毯子坐起来,赤脚站在地板上,再
穿好一身从头包到脚的居家装,脸上没有化妆品,头发因为辗转而蓬乱,表情更
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副样子绝对不好看,更别提诱人,但是她何必在乎呢。
    苗菲走过短短的走廊,来到漆黑的客厅,另一声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她打开
门厅顶灯和大门,问道:“什么意思?”
    陈俊祎挂上一个难解的表情,声音略带质疑又有些委屈,“你没请我上来喝
一杯,只能自己来了。”
    苗菲白他一眼,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陈俊祎关好门,打量了一下屋子,坐
到她旁边,看苗菲不打算主动说话,只能问道:“大家这么多年未见,你跟我竟
然什么都不问,即使是最客套的寒暄。”
    苗菲优雅地坐好,淡然说道:“我放聪明了吧,毕竟上一次问完结局不怎么
好。”
    “优等成绩大学毕业,出国深造,年纪轻轻又是得奖、又是画展,上杂志、
上新闻,现在在叶天的手下工作,以她在国内画坛的地位,你的水平只会越来越
高、声誉越来越广,前途一片光明,你还想要多好?”
    陈俊祎给她一副什么都瞒不住他的表情,甚至从兜儿里掏出一枚硬币,在手
指间飞转。没错,他从此没找过她,但并不表示他不再关心她的消息。
    苗菲眼中闪现的讶异,可随即又是无所谓的样子,“这就是你不请自来的原
因么?你知道我所有敞开门的消息,现在想知道门背后的样子,可我怀疑无论什
么答案都不会让你安心。”
    陈俊祎的目光离开她的脸庞和颈项,在她的胸脯流连,然后滑向腿部。苗菲
不自然地两腿重叠靠拢,她可以继续装,但掩饰不了其他的反应。他撇撇嘴也不
说破,淡淡说道:“我知道你门背后的样子,还有餐桌上的、沙发上的,床上的,
尤其是床上的。”
    苗菲不屑地‘切’了一声,“哇,你记得的事情那么多。”
    “你呢?只记得我怎么糟么?”
    苗菲有些厌烦,“你从来只会问题回答问题么?陈俊祎,既然坐到这里了,
你最起码该坦诚些吧!”
    陈俊祎脸上露出了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不过,足以使他脸上严峻的线条变
得柔和起来,“这才是呢,摊开你的好奇心,不喜欢你今天从头到尾跟我面前装
模做样。”
    苗菲仍然一脸嫌弃地说:“摊开好奇心又怎样,你会老实答么?你这方面的
信誉一直很差劲。”
    陈俊祎点点头也不否认,看见茶几底层放着一副扑克,探身拿了起来。他边
抽出扑克,边说道:“赢了我,我会回答你。”
    苗菲抬起眉毛,陈俊祎话中的认真令她有些意外。她将信将疑说道:“我可
提醒你,我这辈子天天都在画人脸,你有没有说谎,我一看就知道。”
    陈俊祎眼皮都没抬,立刻接口:“我也提醒你,我这辈子天天都在问人问题,
你有没有说谎,我不看就知道。”
    苗菲‘哼’了声,“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什么好坦白的。”
    “太好了,我本来就没兴趣听你答题,只有兴趣脱光你的衣服。”
    好吧,他把话说出来了,坦白又怎样,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苗菲满脸的不屑,“什么规矩?”
    “每次用一半的牌,斗地主吧。”说着,陈俊祎的手上已经开始快速动作,
洗、切、分一气呵成,然后给苗菲一个‘请’的手势。
    苗菲同意陈俊祎的玩法儿倒不是没有原因,两三下结束战斗,轻松赢了第一
局。陈俊祎认赌服输,等着苗菲的问题。
    苗菲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波涛翻腾。她有很多问题,想问那个他追到天涯海
角的女友哪点儿比她好?想问他们为什么终究没撑下来?想问他还爱着那个女人
么?可看着陈俊祎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问道:“你和冯
鼎言、董大志是怎么回事儿?”
    陈俊祎料到苗菲想问当年的事,但也怀疑她会有勇气询问。苗菲以为她成功
避开这个话题,但实际事情并没有改变,而且新的问题又产生,其中最难的就是
告诉她有些事情不能提。他叹口气,抬起一只脚,“帮个忙。”
    苗菲嘲弄地一笑,熟练地解开鞋带,抓住靴头和靴跟,拉下靴子。
    后面几盘苗菲仍然很顺手,没十分钟陈俊祎就输得光脚搭在茶几上,露出赤
裸的小麦色胸膛,虬结有力的肌肉处处可见。苗菲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过去,
陈俊祎还是那么养眼。然而,当她看到陈俊祎肋骨处长长的伤疤,忍不住嘶嘶吸
了口气,震惊地问道:“天啊,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跟着她的视线看向他的伤疤。
    “怎么可能没什么?”
    “嗨,赢了我再问不迟啊。”
    苗菲沉下脸,生气地说道:“我赢又怎样?你这么个玩法儿,大可以干脆脱
光光。”陈俊祎输一路脱一路,一点儿没有懊恼的样子,很显然打算继续输下去。
    陈俊祎偏头打量她,笑意隐隐浮现,“如果这样能博你欢心,我二话不说就
脱。”
    “好大方!”
    “别得意,你不可能老赢。”
    “我就是因为老赢,所以只能自己玩。”
    陈俊祎利落地一边发牌,一边说道:“你可不一定比我聪明。”
    苗菲鄙夷地嫣然一笑,“等着瞧。”
    没想她话音刚落,陈俊祎突然起身,好像已经做出太多让步,又好像有充沛
的精力,不愿长时间坐在沙发上。他贴近苗菲,却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她的身体,
呼出的热气倒毫无顾忌地洒在她的身上。
    “既然你这么确定,咱们省省时间。”陈俊祎眼神熠亮,他抬起手里的牌,
说道:“最后一把,输的人直接回答问题吧!”
    苗菲思索片刻,点点头。今天赢多输少,牌风一直在自己这边。目前手里的
牌很是整齐,如果算得没错,她至少有两到三个天字牌,没有理由会输掉。即使
非常自信,她仍然小心谨慎,生怕陈俊祎在她面前玩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好在有
惊无险,当苗菲将手里最后一张牌放出去后,长松一口气。
    陈俊祎看着苗菲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将手里的牌随即扔掉,说道:
“好吧,你是有点儿水平。刚才问了那么多问题,究竟想让我回答哪个?”
    苗菲屏住呼吸,这会儿也意识到陈俊祎刚才不过给她一个前戏,现在是决定
两人向前、还是到此为止的时候了。她该赶他走出家门,但又不愿意错过这个机
会。藏在心里多年的问题,终于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迸出。
    “你选择要她不要我,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陈俊祎松了口气,打牌不过是手段,他根本不关心输赢。无论她的问题会有
多难堪,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乎。
    陈俊祎按住心里的喜悦,说道:“我说过这不是我的决定。”
    既然问出了口,苗菲便不再搭理陈俊祎的消极回答,坚持问道:“而我说过,
这是你的决定。所以,你后悔过吗?还是你仍然在等待机会?如果事情照你的计
划实现,你还会这么充满欲望地站在我面前吗?”
    闻言陈俊祎呵呵轻笑,两肘支在膝盖上,两手抱住前额,顿了一下,这才答
道:“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你还这么想。苗菲,你真让我失望。就这么个破问题,
你明明知道我回答什么都毫无意义。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男人怎么想不算数,
怎么做才是。苗菲,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苗菲哆嗦一下,失了保持已久的镇定,一把将沙发上的纸牌扫到地上,大声
吼道:“我想过。”
    “然后呢?”
    “那没有关系,我只是一定要知道答案。”
    “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你总是学不会,有的时候不知道答案比较好。”
    “给我一个实例。”苗菲挑战地说。
    陈俊祎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承认道:“我没办法马上想到。”
    “那是因为根本没有,知道答案总是比较好。”苗菲提高了声音,生气地说
道:“别以为你刚好不喜欢我的做事方式,就有权对我说教。”
    陈俊祎一把将苗菲拉入怀中,将她压在沙发靠背,低沉着声音说:“让我们
坦率直说吧,你就是想知道,你在我面前,除了性吸引力外,我究竟爱不爱你,
对吧?”
    苗菲本能地抗拒,然而他的话刺进她脑中仍在运转的部位,也刺进心中包裹
至今的伤痛。她放弃徒劳的对抗,忍不住挖苦道:“天啊,你真是天才呢!这么
难的结论都让你破解了。”
    陈俊祎低下头,在苗菲想要退缩时,他的大手紧扣她的下巴,手臂环住她的
身体,“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我的回答如何,你今儿都会被我操个干净彻底。”
    苗菲的注意力全在陈俊祎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炽热与力量,直到现在她还记得
这种感觉。非常独特,也非常男性化,会蛊惑人,也可以给人安慰,她无法抗拒
他的诱惑。
    苗菲深吸一口气,“你是说七年前如何,七年后还如何,你没变。”
    “对。”陈俊祎喃喃同意,绽开笑容,随后笑容隐去,将手放在她上衣的第
一颗扣子上。这个动作没有威胁感,但却带着折磨人的亲密。
    苗菲身体僵硬,没有阻止他,却仍然不愿有任何回应。
    “你今天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陈俊祎说着,倾下身,半戏谑地轻咬她的
喉部。
    “嗯?”
    陈俊祎耸耸宽阔的肩,“谨慎、小心、不确定。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
想让我知道你有其他情人?又交了别的男友?”
    “那不关你的事,对不对?你没变并不表示我没变。”
    “对。”
    陈俊祎的手移入衣服下,苗菲猛地颤了一下。等他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深
不可测,“那的确不关我的事,但绝对会把我逼疯。”
    苗菲看着他,想读出他在阴影中的表情。陈俊祎给她一个奇怪的浅笑,火热
的掌心贴到她发涨的胸脯上。
    “在麒麟看到你时,我才发现这一点。那时我想,万一她不是一个人怎么办?
万一她和别人在一起怎么办?”
    “你说得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没人要?”苗菲诘问,试图增添些幽默感,
但当陈俊祎的手指找到她的峰尖用力捏住时,声音有点不稳。
    陈俊祎眼中赤裸的欲望剧增,他将苗菲的身体压倒在沙发上,随后喘着粗气
躺在她身边,嘴巴紧覆上她,舌头描绘下唇轮廓,同时用发痛的下身抵住她结实
而平坦的腹部。
    苗菲感觉到他体内渐升的热力,他仍然控制着自己的欲望,如果她要求他停
止,他一定会停下来。而如果她明智的话,现在就是喊停的时候,但是他的力量
已经包围住她,承诺着刺激和兴奋。苗菲捧住他的头,终于让自己屈服于陈俊祎
旺盛需要中。她闭上眼,双臂用力环上他的脖子,沿着下颚细吻,直到她的牙齿
咬住他的耳垂。
    陈俊祎的喉头发出沙哑的低吟,“我就知道你对我会有热情的反应。”
    他抬起身体,“菲儿,床还是沙发?”他希望她选床,因为他的脑子闪现很
多事情,空间足够才方便。
    苗菲的嘴唇微微颤抖,“床。”
    陈俊祎抱着她走进卧房,将她抛在几乎占满房间的大床上。床还在弹动,他
就急着挣脱牛仔裤,转而伸向苗菲。衣服脱离身体,无声地摔落在地板上。
    陈俊祎迫不及待握住苗菲柔软的酥胸,一面玩弄一面珍爱,温柔和粗野并行,
乳头在他手中坚挺,颜色也变得娇红。
    苗菲本能地扭动,热切地紧压着他的手掌,难以自抑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
的嘤咛声。她伸手扣住他的手腕,让他不由自主地反过手,与她的手指交缠。亲
密的接触带来悸动,出乎意料之外的热度窜升、席卷全身,情欲在体内嘶吼。
    苗菲无法呼吸,也无法拒绝。
    陈俊祎把唇移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次我没办法慢慢来,我等太久了。”
    他俯身捞起裤子,摸索片刻,手里就多了几个锡箔小袋子,陈俊祎手口并用
撕开一个,飞速将自己套好,分开苗菲的双腿,移动到她身上,安顿在她两腿交
会处。他伸手按在苗菲平坦的腹部,对准入口冲了进去,感觉到手下的隆起,往
下一按,立刻听到苗菲‘啊’的一声大叫,不禁得意地笑了。
    苗菲满足地瘫倒下去,前戏虽然很好,但她也喜欢陈俊祎的急切,享受他推
进时那种挤压、扩张的感觉。她抬起腿环绕住他的腰,勾紧并挺起身躯迎上去,
使两人交叠的身体更加贴服,让他更加深入。
    陈俊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猛力往前推进。他加速冲刺,撞击她体内隐藏已
久的渴望,一波波销魂蚀骨的欢愉淹没她,拉扯她进入陈俊祎创造的漩涡里,直
到他们俩在满足中爆炸。要不是陈俊祎紧抱她,苗菲非四分五裂不可。
    陈俊祎趴在她身上喘息了一会儿,伸手抱起瘫软的苗菲,光着身子往洗手间
走。站在淋浴间里,花洒喷出的热水让两人恢复些许神志和精力,陈俊祎又开始
挑逗,之后再次占有。
    这一夜苗菲不知道自己被陈俊祎翻来覆去折腾了多少次,只知道一觉醒来浑
身酸软,而满身红红紫紫的痕迹、腿间的刺痛让她意识到昨晚两人有多疯狂。部
分的自己仍在怀疑刚才的一切或许是幻想,然而身体却在极度的满足与难为情间
摆荡。这不是她,不可能是她。她从来不做这种事,但是当下必须处理激情之后
的状况。
    苗菲将环在她腰上的胳膊抬到一边,但陈俊祎却大手一伸,揽着苗菲的细腰
便将她圈在怀里,温热的吻细密的落在额头和头发上。
    苗菲在他怀中动了动,陈俊祎立刻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他的手指梳过她纠
结的发丝,让她抬起头,黑眸眼波流转,但他仍能看到蕴涵其中的谨慎。
    “怎么了,这事儿让你很心烦么?”
    陈俊祎很厉害,好像任何时刻都有办法知道她的心情。苗菲有点儿慌乱,
“我只是觉得忽然有些怪异,如此而已,对我们俩都是。”
    “我并不担心。”陈俊祎道:“你呢?”
    “当然不。”她的声音太过高亢,苗菲也注意到了,赶紧降低声调至正常程
度,“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都是成年人,我的意思是,虽然有些怪异,但这种
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俊祎听出后面还有‘但是’,于是并不接话,只是静静等待。
    “但是……”苗菲完全坐起来,乱发散在笔直的肩膀上,眼睛下显露出深深
的黑眼圈。
    陈俊祎扬起一道眉毛,尽可能无动于衷地说:“嗯?”
    “你……你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对吧?”如果知道的人什么都不
说,那么,它就没发生过。
    陈俊祎瞧她一眼,让发丝从指尖滑落,“当然,我能告诉谁?”
    “我现在没心情被取笑。”
    “我作梦也不敢笑你。”陈俊祎也坐起来,装得泰然自若。
    “我信不过你,也搞不懂你,但我不会再当傻子。”陈俊祎尚未开口,她立
刻控诉道:“陈俊祎,我把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承认你说的任何事。所以,省下
你的力气,昨夜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记得,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一点也没有。”
    陈俊祎脸上又挂起她熟悉的嘲弄客套,“放心,谁都不会从我这里听见你的
胡作非为。”
    “谢谢。”就算明白陈俊祎是在笑话她,苗菲也不动声色,严肃地说:“老
大不小了,我得想着嫁人的事儿。今晚是个特殊事件,我可不希望让周围人对我
产生偏见。我发誓一定会戒除任何形式的胡作非为,所以你可以放心,这种事情
绝对不会再发生。”
    陈俊祎一挺腰,麻利地从床上起身,同时捕捉到苗菲窥视他红果果的身体,
暗暗好笑之余,也只是弯腰捞起衣服,轻松说道:“祝你好运。”
    六. 只要和你有关,决定都会很容易。
    现在
    陈俊祎将车在家门口停好,看赵芸并没有立刻下车的意思,知道她有话要说。
这一路她都在极力劝诱他,到底想干什么?哦,他当然知道他妈的心思。这两年
父母找各种机会给他介绍女友,他一再拒绝,却挡不住母亲的积极情绪。陈俊祎
默默诅咒,头疼得厉害,今天晚上美酒佳肴丰盛无比,却让他消化不良。
    他皱着眉头坚决说道:“不行,无论您有什么安排或打算,我都不会同意。”
    赵芸仍然兴致很高,不满地说道:“这个颁奖晚餐对你爸很重要,都已经说
好了。”
    陈俊祎心里恨得痒痒,轻轻诅咒一句,受挫似地问道:“什么时候?”
    “星期四晚上,”赵芸立刻回应:“在阳光大厦盛元餐厅。你记在日历上了
吗?查查确认一下啊。”
    陈俊祎闭上眼睛,“妈,我会去那儿的。星期四七点钟,我已经记下了。”
    “你该打电话给小朱提一提。”
    “您会开车带她,”陈俊祎反驳道,“还是您给她打吧。”
    赵芸提醒道:“如果你不给她打电话,这就不能称作约会。”
    “您说对了,这确实不是约会。”
    赵芸很是不满,埋怨道:“俊祎,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还不结婚,身边连个
亲近的女伴都没有,别人会怎么看?”
    “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陈俊祎道:“小朱一定是搞错了,她
似乎认为,我们之间就差宣布订婚了,而我的直觉告诉我,您根本没想帮我纠正
她这荒唐的念头。”
    赵芸给他一个放心的神情,“她对你非常合适。给她一个机会,你们接触接
触就知道妈说得没错。”
    “我不关心,也不希望这样,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
    “哦,别这么固执啊,你得承认你俩非常相配,对不对?”
    相配?陈俊祎脑海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美丽的胴体躺在床上,浓密的黑发
散铺着,裸露修长的双腿环绕在他身上。陈俊祎的目光也移向别处,惟恐母亲会
从他眼中看出内心暗藏的意念。
    “我不会娶小朱的,”陈俊祎最后说道:“您断了这个念头吧!”
    赵芸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拿捏着自己的鼻梁,仿佛很头痛似的。她说道:
“我知道你并不在意,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外出单着时,人们就开始散布流
言蜚语。”
    “妈,哪有什么流言啊,我这个年纪单身的一大把,有什么奇怪的。”
    “哪有一大把,以前还有陈俊伟陪你,可现在连他都说要带女友回家。”
    “那货什么时候没带女人回过家!”陈俊伟换女友的速度和他的拳头一样快,
而陈俊祎却过着清教徒似的生活。在警局,虽然他们互相看不顺眼,但不妨碍同
事拿两个人相比。甚至有人猜测,陈俊祎是个同性恋。
    “这回可不一样,听说陈俊伟看上你小婶的妹妹,叫什么来着,苗菲,对,
姓苗呢!你知道陈家对苗姓有多敏感。”
    其实这不过是陈家饭桌上的一个笑话,苗不是大姓,而巧不巧陈家每一辈都
有个苗姓媳妇,所以时不时会拿出来调侃一番。
    “苗菲?”陈俊祎愣愣地重复,不知道为什么,仅凭这个名字,都足以让他
敏感不已。
    “不可能!”他喊了一嗓子,然而,虽然他嘴上否定着,却不由想起陈俊伟
带苗菲去麒麟,想起苗菲说嫁人。
    赵芸只当陈俊祎的厉声反驳是因为第一次听说,解释道:“这也没什么啊,
虽说差着辈份,不过她和陈俊伟年龄相当,如果能让陈俊伟收了胡闹的性子,想
来也没什么不好。你也该——”
    没等赵芸说完,陈俊祎挥挥手打断,说道:“妈,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是,
下次不要再做媒人了。让我歇一会儿,好吗?”
    赵芸看出陈俊祎的心神不宁,这回倒是真的担心起来,“如果我不管你,恐
怕你会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再也不出来。俊祎,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犹豫,是因
为我么?”
    这是多年来头一次赵芸主动问起陈俊祎,他有些惊讶,想来赵芸真是有些着
急,希望他能给她交个底儿。他沉思片刻,问道:“您有没有觉得知道答案比不
知道好?”
    “当然,”赵芸毫不犹豫地肯定,接着话锋一转,“不过——”
    陈俊祎看向赵芸,等她继续。
    果然,赵芸说道:“如果有问题,那么答案无论是好还是糟都很重要。所以,
没有问题的人,活得都更轻松快乐些。”
    陈俊祎点点头,答案不是重点,‘问题’一词才是。赵芸贤妻良母的角色太
成功,任谁都不可能想到她曾一夜风流,更不曾怀疑陈俊祎的身世。没有问题,
自然不需要答案,就这么简单。
    “你果然是因为这个心结,”赵芸言语中的担心更加明显,她语重心长地说
道:“俊祎,别让这件事影响你——”
    “别胡思乱想啦!”陈俊祎打断她,敏捷跳下车,替母亲打开车门,指了指
房子说:“天不早了,您快些进去吧。”
    送完母亲回家,陈俊祎也回到自己的公寓,简单洗漱一下躺倒在床上,架势
十足要睡觉的样子。一个小时后,他却仍然醒着,手臂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望
着窗外。深夜第一次看起来黑不见底,树木沙沙作响,像在阳台外徘徊低语。微
风从窗户吹入室内,几乎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他闭上双眼,告诉自己睡一会儿吧,
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完成。
    万分庆幸,他的大脑终于听话照做。
    早上,陈俊祎按部就班准备上班。然而,好像脑子指挥不了行动,或者说行
动不受脑袋控制,他的车开着开着就来到苗菲楼下。陈俊祎挺佩服自己,昨天晚
上和母亲告别时他就想直奔苗菲家,可理智按捺住他的冲动,并告诉他那不是好
主意。他坚持了一个晚上,真是了不起。
    对于苗菲再次进入他的生活,他有他的期待。虽然当年说散伙伤人心的是他,
但这么多年过去,俩人仍然男未婚女未嫁,更不用说关上房门抵死缠绵。就算事
后苗菲逼他承认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可他知道那是骗鬼。当然,这些也许不
算什么,他目前还没想好拿苗菲怎么办,可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会想出办法,用
自己的方式需要她。
    然而,与此同时,无论如何不能让污点一堆的陈俊伟站在中间,想到他与聪
明漂亮的苗菲在一起,陈俊祎每一丝理性都反感无比,更让他难以忍受。他抄起
电话拨给办公室,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工作交代出去,能替代的找人替代,不能替
代的换时间,总之今天要看到苗菲。
    想到再次见她,陈俊祎浑身每根神经都在发热,刚刮过胡子的下巴刺刺的,
裹着裤子的双腿痒痒的,连穿着靴子的双脚都比平日更敏感,清楚地感觉到袜子、
皮革及硬硬的靴跟。他快步走进公寓大楼,平稳住心绪,这才按响门铃。然而,
陈俊祎等了许久也不见回音,本以为苗菲已经离开,正琢磨着怎么能找到她,这
才听到门里的动静。
    苗菲带着一身松节油的气息站在门口。满头的长发齐刷刷梳到脑后紧紧挽起
来,衬托出精致的脸型和五官。她扶着门,微微侧头打量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上次说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再发生,我是认真的。”
    陈俊祎勾勾嘴角,嗤笑道:“那你担心什么,而且我有事儿问你。”
    苗菲的手从门上放下来,“如果我说不,你就不会进来了?”
    “如果你说不,那么我就会请你出来去我那儿,我们可以在我家谈。”
    看着陈俊祎想当然的样子,苗菲忍不住提高声音,“如果我不想和你谈呢?
如果我反对的是见你而不是你来找我。”
    “那我们明天聊。”陈俊祎语气平和地说:“不过,你和我一样明白,如果
我们不谈,这件事是不会自行消失。所以,我俩最好都咬咬牙,把它解决掉,而
不是慢慢往后拖,拖到天晓得什么时候。”
    苗菲想摔门,可也知道那样固然很痛快,但也难逃幼稚之嫌。
    陈俊祎随着苗菲走进明亮的画室,画架上是一幅完成得差不多的油画,苗菲
也没搭理他,只是专心在画布上润色。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裙子,并不紧贴,
却又巧妙地提醒着别人的注意,他尤其知道裙子下是怎样迷人的风光。陈俊祎努
力将思绪拖回现实,牢记此行的目的。
    陈俊祎问道:“陈俊伟是怎么回事儿?”
    “陈俊伟?他怎么了?”苗菲的语气含有一丝惊讶,指望这种姿态会使她看
上去更轻松随意一点。
    陈俊祎靠在门框,不紧不慢说道:“答案不够正确,再说一遍,你和他怎么
回事儿?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回答,等多久都没问题。”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严
肃和危险。
    “对女人而言,和一个男人讨论另一个男人的事相当不合适。”苗菲站起身,
将画笔扔到一边。
    陈俊祎并未假装误解,甚至懒得掩饰声调中的不屑,“不要靠近他,这个人
只会玩儿。他对你不会有兴趣,事实上,除了操,他对哪个女人都没兴趣。”
    “哦?玩弄我?”苗菲从不可置信转为讶异,再转变成愤怒,又觉得有些讽
刺,斜着脑袋看向他,仿佛能洞悉他的心思。她在回忆那段时光,她望着他的嘲
弄表情,说明的确如此。
    “唔,听上去可一点儿不新鲜呢,尤其是由你来提醒我。”
    陈俊祎稍稍退开,有些心神不宁、情绪懊恼,“我早该知道,你是那种得理
不饶人的人,对不对?”
    “前车之鉴后车之覆。不用你提醒我,或者说应该我来提醒你。”苗菲知道
她的画没办法再进行下去,起身将画具收拾好,拿纸巾擦擦手,然后走到厨房为
自己打开一瓶纯净水。
    陈俊祎一直没说话,只是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告诉她他仍然在等她答案。
    苗菲问道:“喝水么?抱歉这里没有酒。”
    陈俊祎不理会苗菲试图用俏皮的回嘴岔开他的注意力。这点儿小伎俩,他连
提都懒得提。
    “陈俊伟是你的情人吗?”对付这种情况的最好方式就是单刀直入。
    苗菲摇摇头,她的眼神也证明她说的是实话。“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你们俩会给大家这样的印象?”
    苗菲沉下面庞,只要跟女人有关,男人对他们的权利就会有最荒谬的诠释。
她皱着眉头斥责道:“陈俊祎,我看不出来和你有讨论这件事的必要。”
    陈俊祎‘哼’笑一声,抓住她的肩膀,手指深深陷入她的皮肤里,眼睛灼灼
发光。“你把傲慢女士的角色扮演得很好,简直就跟真的似的,但你我都知道我
可以一分钟内脱光你的衣服,操你个天翻地覆,所以咱们最好把性子收一收,现
在的你看起来太柔弱也太性感,不适合傲慢。告诉我,他操过你么?你打算瞒着
我多久?”
    陈俊祎的刻薄让苗菲脸颊立刻红涨,她的手向后挥成弓形,清脆响亮地甩了
他一记耳光。
    时间静止,陈俊祎一语不发,只是用莫测高深的眼神看着她,令人畏惧。
    苗菲吸口气,紧张地站着发抖,很想转身跑开,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收
回手握成拳状,瞪视他肩后的某一点,嘶声说道:“为我们两个好,以后不要再
扯操着谁、瞒着又是谁的事儿,你听清楚了吗,陈俊祎?该死。”
    “我听到了,”然而陈俊祎并没说他会照做。事实上,他根本不为所动,只
是像在陈述事实似的说道:“抱歉,也许我只是想减少一些愤怒,回你一耳光也
许有用,但那种事好像不是男人该有的行为。”
    苗菲仿佛再也受不了他似的,勾了勾嘴角,笑得轻蔑,甚至笑得高不可攀,
“用用脑子,你跟陈俊伟可比我熟啊。他是什么性子的人?玩得疯归玩得疯,他
可是那种冲着结婚才会恋爱的人。我被牵扯进来,又弄得人尽皆知,应该是恼你
吧。你们俩从来就不对盘,那天在麒麟,你气势汹汹上前质问,又自己带我离开,
对他来说理由已经足够。”
    陈俊祎愣了下,乍一听苗菲的解释好像不可能,但仔细想想,倒是陈俊伟做
事的典型风格。
    苗菲如愿地看到陈俊祎稍显无奈的表情,她才面色松下来,“想通了?过去
是打不过他,现在可好,连脑子都拼不过了。”
    陈俊祎没想到自己着了陈俊伟的道,可面子上仍然表现得万分不屑,靠近她
一步,“说这么多陈俊伟干什么,我问的是你,你怎么想?”
    苗菲后退一步,防备地说:“你们兄弟俩都是我惹不起的人,能躲就躲了。”
    毫无预警的,陈俊祎一把将苗菲箍在双臂间,企图诱惑她软化下来,但是她
没上当。陈俊祎感觉到苗菲在试探他抓着她的力量,想要抽身离开,他假装没注
意她的小动作,只是固定住她,不让她动弹。
    “我跟他不一样,躲我干什么?”
    苗菲叹口气,“你有没有听到过‘若来就留,若走不求’这个说法?”
    “听上去很蠢。”
    “不是这么回事,这意味着当你知道结果只会是悲剧时,最好早下决定让自
己输掉,得体的输掉。”
    “你输?输什么输?好像跟你真的有争似的!分开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身上
发生的所有事儿,你呢?从来都不闻不问。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满足你的好奇
心。”陈俊祎的话语中竟难得有那么一丝委屈。
    苗菲拍了下陈俊祎的肩膀,喊道:“嗨,给我留些面子吧,是你甩了我!”
    陈俊祎竟然低笑起来,手上使了点儿劲,便将她整个人扣在胸前,半天才说
:“知道吗?看着你,我就不愿意想别的。你也没有多漂亮、多了不起,对我也
不上心,可是……”
    可是什么?陈俊祎说着说着就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苗菲在身边时,他总有
种怪异的平静和满足,过去他以为那只是一时的贪恋痴迷,现在却知道,那确实
是痴迷,但却绝不只是一时。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终于,苗菲鼓起勇气问道。
    “我必须处理一些事,压力很大。”陈俊祎简洁地说。
    “压力,真好用的字眼,”苗菲不以为然。
    陈俊祎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我能说什么,谁都会为愚蠢付出代价。”
    “愚蠢?”
    “这些年我遵循例行生活,做好我的工作,只是偶尔会问自己如果七年前没
做那个愚蠢的决定,现在生活会怎样。”
    “你想念她吗?常想到她的事?”她紧张地等他回答。
    “不会。对过去的事,我不会想很多。”
    “未来也是?”
    “未来也是。”陈俊祎伸手拉住苗菲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静静地说:“直
到现在,我又开始想未来了。”
    “陈俊祎……”苗菲的声音有些颤抖,乎有话却又无法说出。
    她停下来,过了好久,才再次开口:“你真的决定了?留下就得当男票。”
    陈俊祎笑起来,仿佛回到七年前。他用和当时一样懒洋洋的语气,保证道:
“你可决定好了,就算我转身走人,你也得当我女票。”
    苗菲含着就快掉出眼眶的泪水,呵呵笑出声,“哇,这次好像很容易呢。”
    陈俊祎呆呆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恍惚,还记得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苗菲的那
个午后,也和此刻一样天空碧蓝、阳光明媚。苗菲瞪着漆黑的眼睛,还有眼眶里
含着泪水的笑脸,不就是这个样子么?他一直记得,虽然不明白有什么特殊,但
他记住了,而且没有忘记。
    他点点头,说道:“只要和你有关,决定都会很容易。”
    他把她举起来,让她坐在他双腿间,一边亲吻她的脸颊,一边喃喃低语:
“你的感觉真好。”
    苗菲闭上眼睛,脑袋搭在他肩上,两手紧握住他肌肉虬结的胳膊,指甲在皮
肤上留下小小的新月形记号。
    “陈俊祎,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使我这样。”这既不是抗议,也不
是请求,只是惊异自己对他的反应。
    “这种影响力是相对的。”陈俊祎的手掌来到她的胸前,更加专注地逗弄。
苗菲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他让她更靠近他的腿,说道:“感觉到了么?感觉我
有多想你。”
    苗菲在亲密的拥抱中,使劲儿把陈俊祎推躺在沙发上。他屈起双腿,将她夹
在其间,带着饥渴的双手慢慢移动,从她的背脊下滑到臀部。
    当她伏在他身上时,陈俊祎对她咧嘴一笑。
    苗菲撑起身体,半怪罪地说:“你喜欢这样,对不?喜欢看你多快能让我有
反应。”
    “哪个男人不想?尤其你的反应如此热切。”
    “讨厌,”苗菲攀着他,“你每次都这样吗?”
    陈俊祎眼睛闪烁,“不,我并不总是这样。但是和你在一起,都快变成一个
习惯了。”
    苗菲轻笑,“你真会说话。”
    陈俊祎亲吻她的鼻尖,手掌温暖地由她的身侧滑到裙子边缘,从她头上脱掉,
“上次我太急了。这次由你来,随你要花多少时间都可以。”
    两人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裸相对。苗菲打开膝盖坐在陈俊祎大腿根部,
陈俊祎递给她一个保险套,又使劲儿捏了下她丰腴的臀部,示意她准备好上来。
    苗菲却趴了下来,长发垂在他的胸前,乳峰悬挂着,乳尖摩擦着他的胸膛。
她亲吻着他的鼻尖、面颊、下巴,然后来到他的鬓角,含住他的耳垂,喃喃说道
:“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最喜欢吃什么么?一个薄皮卷肉饼,两颗玉团子。”
    听着陈俊祎嗓子里怪叫一声,她呵呵轻笑,之后用大腿与腰部的力气支撑住
自己稍稍抬起身体,前后小角度的摆动和摩擦。她抬起头,用魅惑的眼神凝视他,
那副自信得意的样子把陈俊祎撩拨得兴奋不已。
    “你很知道如何折磨一个男人,对不对?”陈俊祎沙哑的粗喘,“你要永远
停在这里吗?”
    “是你说不必急的。”苗菲低头对他绷紧的面孔笑了笑,这才将小雨衣套好,
然后前倾身体,小心地让自己跟他契合,然后慢慢沉下去。
    “我对你说不必急时,并不是要你在这里折磨我!”
    苗菲拍了下陈俊祎的胳膊,稳稳地坐在他身上,同时打开双臂,将头发麻利
地绾了个结,一副利落爽快的样子。陈俊祎忍不住伸出双手,在她皮肤上来回摸
索,享受娇嫩的丝滑、双峰的饱满还有身下撩人的湿润。
    苗菲的腰肢稍稍晃动了下,接着跟随自己的感觉摆动起来,时而立起上下,
时而前倾、后仰,随着快感的增快,腰上的劲儿也渐渐加大,动作逐渐激烈起来。
陈俊祎将控制全权交给苗菲,只是双手握住她高耸的胸部绕圈搓揉,并且配合着
节奏运动挺起腰,压迫两人结合的地方,让苗菲的甬道获得更大的刺激,收缩更
加强烈。
    苗菲兴奋得好像就要失去平衡,陈俊祎双脚弯曲,想要扶住她。苗菲顺势撑
住他的膝盖,这动作让插入的角度有了些许变化,使得摩擦更加充分。苗菲的反
应越发放浪,让陈俊祎不得不双手抓住她,支撑着她摆动腰肢。突然苗菲身躯一
阵抖动,体内饱胀的肌肉开始收缩抽搐,喘息和叫喊声也变得支离破碎,好像被
一只无形的手卡住喉咙。
    陈俊祎抓住苗菲的胯部,屈膝从下面向上挺身,用稳健扎实的节奏帮助苗菲
度过高潮。直到感觉她的身体松弛下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苗菲的湿润和紧密,
既浪荡又甜蜜,他必须拼命压制住激动,才没让自己比苗菲先释放。陈俊祎犹豫
了一下,是该换姿势让苗菲趴下还是不换姿势继续,没想到苗菲很快为他做了决
定。
    她握住陈俊祎的双手再次将自己撑起来,摇摆腰肢的同时一下下收紧甬道肌
肉。陈俊祎顿觉舒服刺激,嗓子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吟,并朝苗菲的体内猛烈撞
击,好像想抓住那种感觉将之就地正法。苗菲没准备好,而且刚刚经历高潮的身
体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被陈俊祎这一顶,差点从他身上飞出去。
    两个人都呵呵笑起来,苗菲重新摆正姿势,抓好陈俊祎,示意他再次开始。
陈俊祎也不含糊,朝着苗菲胯间一阵狠撞,直至酥麻的感觉从贯穿脊柱,飞奔向
尾椎。他再也按捺不住体内的快感,咬着牙打开闸门,一股股精液射了出来。
    苗菲从茶几抽出几张面巾,小心为两个人擦拭干净,这才蜷身偎依在他怀里,
秀发飞散在他胸前,一条腿横跨在他腿上,脑袋深深埋入他的颈间。陈俊祎全身
被她的芬芳所包围,他张开一只手按在那凌乱的发丝上,简单的动作透着亲密和
喜悦。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陈俊祎以为苗菲睡着时,她懒洋洋问道:“几点了?”
    “快两点,你有事要忙么?”陈俊祎私心希望一整天苗菲都能属于自己,可
他来之间已经安排好工作,苗斐却没有。
    “这么晚了!”苗菲叹口气,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
    陈俊祎笑,伸手点点她挺直的鼻梁,“我以为我比工作更具吸引力。”
    苗菲假装绷着脸,“嗯,我想得更多的是鸡蛋卷还是玉米饼。”
    陈俊祎低头捏一下她的面颊,嘴唇擦过苗菲的耳朵,“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苗菲推开他,“不可能比虾饺更好。”
    “我会让你改变主意。”陈俊祎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按在她腰间的压力消
失,手掌开始爱抚。
    “你在干什么?”苗菲边笑边躲。
    “帮助你做决定啊!”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倾身向前攫住她的唇。
    “那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
    尾声. 他还是我的初恋呢!
    一个月后
    有时候,陈俊祎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和他两个弟弟相比。董大志的成长伴
随着混乱和暴力,被接到郑孝山身边后并没有让日子好过。冯鼎言更难,十八岁
正是对世界似懂非懂的年龄,对于身世,只会选择用不计后果的激烈对抗应付突
如其来的打击。陈俊祎不同,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另有其人时,已经工作多年,
性格早已定型。
    他先认识的冯鼎言,初次见面几乎是个灾难。冯鼎言却记住了他,后来有麻
烦时第一个想到找他帮忙。‘你是我的福星,总有好消息告诉我。’冯鼎言没心
没肺如是说,一来二往俩人倒像是朋友。董大志为人更谨慎些,但接触久了,他
也知道,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每次和这两个人在一起,虽然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却仍然觉得轻松自在,也乐意在两人间当大哥的角色。
    这和郑孝山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父母恩爱扶持,对他更是爱护有加。赵芸向他坦白,也只是因为郑孝山
命在旦夕,需要换肾保命的情况下,不得不将真相告诉他。她不断提醒陈俊祎不
要冲动做决定,初衷不过是因为人命关天。陈俊祎觉得没必要,只去医院看了一
眼,他就决定救这个陌生人。他并不觉得此举有任何大书特书的意义,只是救人
而已。然而,他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将苗菲推出生活,幸亏,命运将苗菲再
次带到他面前。
    陈俊祎走到苗菲身后,温柔搂住她肩膀。不仅如此,他再没有离开半步。今
天是他第一次带苗菲见董大志和冯鼎言,这两个人已经约他好几次,虽说知道该
来的总是会来,但过去他只是推说没有时间。自从苗菲回到身边,陈俊祎忽然觉
得自己藏着掖着的那点事儿也没那么重要,于是让他们俩安排时间和地方,并轻
描淡写提了下苗菲会和他一起来。
    原本以为在麒麟的办公室聊几句就好,可董冯二人嗅出不寻常,立刻决定把
人都叫齐全,挑个环境惬意舒服的地方热闹几天。
    陈俊祎循着地址来到一栋奢侈的海边别墅,进门就看见以酒红色和金色为主
色调的大厅,在黑色大理石地板和镀金天花板中间,是一整片落地窗。窗外的风
景很美,远处是辽阔的大海,近处是怒放的花朵,即便是在沥沥雨中,依然给花
园带来绚丽的色彩。
    餐厅摆满大家带来的食物和酒水饮料,一行六人很快就熟悉起来,聊着工作、
生活、朋友、爱好,欢声笑语很是热闹。不意外的,话题最终落到郑孝天身上。
    董大志对着冯鼎言道:“我在郑家呆了一年,之后消失,隐姓埋名很长时间,
直到陈俊祎的母亲赵芸找到我,我才知道郑孝天需要我的肾救他命。”
    “和我认识陈俊祎一样,拿着警徽和我做的自我介绍,告诉我郑孝天在医院
苟延残喘。”
    “我一直以为郑孝天走投无路,才出动警察找我。”
    “我一直以为郑孝天命大才捡回条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郑孝天病危的事儿再次翻出来。陈俊祎绝顶聪明,又
怎么会不知他俩的心思。他也希望全盘托出事实、打消疑虑,但偏偏又不行,这
不是他的秘密,所以他一直没有开腔,也不会说任何事。
    可董冯两个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却也不会轻易放过陈俊祎. 他们瞪着
陈俊祎,眼睛一眨不眨,不为别的,只等着陈俊祎将话接过去。
    陈俊祎叹口气,说道:“既然来到海边,想你们几个应该都会游泳吧。”
    董冯二人愣了一下,但立刻听懂陈俊祎的话,同时点点头。
    “明儿下了水后就闭嘴吧,别再提这茬了,我们是我们,跟他没关系。”此
话一出,陈俊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在场的几个人都听懂其中含义。一时百感交
集,竟然说不出话来。
    沉默间,苗菲忽然插口问道:“你们不会是在说七年前的事儿吧?七月中旬?”
    也许是气氛有些压抑,邓冰立刻把话接了过去,答道:“你说的没错,我太
记得那天了。高考没多久,大志跑来看热闹,顺便消遣我一把,玩完走人,混蛋
吧。”
    罗娟‘哼’了一声,“比混蛋么?大志好歹还记得你吧,鼎言玩我时还在叫
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还救了他一命呢!”
    苗菲一直对七年前的分手不能释怀,这个时候谜团的拼图在心里片片归位,
她想起陈俊祎肋骨处的伤疤,以及她问起他时的反应,前因后果串起来便可以解
释很多事情,原来那会儿发生这么大一件事儿。那个她以为的假想敌,原来是陈
俊祎和他母亲之间的秘密。而他的意思也很明显,手术后的伤疤看见就看见了,
陈俊祎的父母只要还在世,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想通之后,苗菲顿时觉得身体轻了一截,笑着对邓冰和罗娟说道:“我好不
到哪儿去,当了俊祎几天女友,然后他就把我甩了,现在想来心都是痛的。”
    苗菲脑海回闪和陈俊祎那短暂而甜蜜的几个月,不由感慨:“哎,他还是我
的初恋呢!”
    邓罗二人异口同声,接话:“我也是呢!”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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